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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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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小明正乘轮渡去往海岛,出游的人不算多,船舱里游客稀稀拉拉,唯有靠近船头附近,二三十号人坐得满满当当,男女老少都有,小明琢磨着应该是一个旅行团的。航程近一个小时,他总觉得船上氛围有点诡异,又说不上为什么,想来想去,才发觉是太安静的缘故,除了偶有小孩尖叫,耳机外都是风浪声,尤其是那帮旅行团的,有的闭目养神,有的面色凝重,不像出游,倒像是被押送的囚犯。轮船随着海浪起伏,一颠一颠的,让人直犯困。小明再清醒过来时,不远处已经可以看见目的海岛了,船缓缓靠岸,轻轻碰在码头边缘的轮胎上,大家鱼贯而出。海岛耸立在面前,各种色号的绿色从山顶铺下来,几支巨大的白色风车伫立其间,咸湿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海浪舔舐拍打着滩石。小明紧了紧背包,准备先去预订的旅馆,他看见旅行团一伙人先在码头空地上集中,导游打扮的说了几句,大家就四散开去,他没多在意,掏出手机看导航,照着箭头往前走。旅馆在海岛的最高处,所以小明一路都在登高,虽然看着不远,走起来还挺费劲,走走停停。一对男女越过他往前去,小明认出来,他们是刚才旅行团里的,女的打扮靓丽,扎着马尾,男的身着笔挺西装,看起来都不大像游客。只听女的说,他还真会挑地方,躲到这岛上来。男的回,听说大家找了十多年,才找到。女的又问,这牧云术,真这么神?男的说,听说已经不能叫功夫了,要叫仙术了,到底神不神,这趟不都清楚了嘛。小明跟在两人后面,听得心底发笑,就算这个岛常常云遮雾绕、仙气飘飘,不见得岛上就住了神仙吧?仙术,我还无限手套呢我。石阶往上蜿蜒,漫山遍野的野草随风起伏,游客散落在步道上。临近山顶,旅馆露出屋顶,是一栋白白净净的三层小楼,附带一个白色铁栏杆围着的院子。小明眼见马尾女和西装男推院门进去,原来大家定的是同个落脚点。院子里铺了齐整的草坪,栽了大片的月季,各色秋花正怒放,此外还种了不少沙生植物,仙人柱、龙舌兰、光棍树高低错落。几人走近前台,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玩平板电脑,小明猜大概是老板的孩子,有家业的孩子早当家。马尾女问,小姑娘,你爸爸呢?女孩抬起灵动的眼睛,爸爸离岛进货去了,下午就回来,请问你们需要办理入住吗?马尾女说网上预订了,又定了当天的晚餐。小明的房间在顶层,外面有个公共露台,极目四眺,山海皆在,风景极佳,他倚着栏杆吹了半小时风,又回房去睡,睡醒再出门去转。天逐渐暗下来,待他再回旅馆,已是日落时分,金光万道,漫天火烧云,把大海也烧得通红。小院里摆开桌椅,客人们正在用餐,倒是热闹。一个中年男子系着白色围裙,从屋里往外端菜,得心应手热情地招呼着,应该是旅馆老板。小明也坐下来,老板很快上了定食套餐,葱油鲳鱼、茄汁大虾、还有一份蔬菜。马尾女和西装男也坐在一旁,只听她跟老板搭话,老板你是本地人吗?中年老板回,不是的,我从外地来的。马尾女问,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开民宿啊?老板说,很早前来这岛上住了一阵子,觉得蛮好,干脆住了下来,开旅馆嘛,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马尾女自顾自说,生意应该很好吧,最近经常刷到岛上晚霞的短视频,都成网红打卡地了,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说晚霞都是海上仙人裁出的,你说,这岛上是不是住着一位仙人?小明正好抬头,瞧见老板的神色忽然一凛,眼神锐利地射向马尾女,似乎有一股锐气冲破了中年油腻。小明心下顿时明镜似的,原来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旅馆老板。马尾女把盘子一推,缓缓说道,吃饱了,该干活了。说完,只见座位上几人纵跃而起,飞速落于院门口,呈环形站定,马尾女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地上一盒烟花,烟火尖厉呼啸着冲上天空,在爆炸声中散成烟雨。烟火落尽,小明发现旅馆外四面八方涌上人群,正是船上的“旅行团”,几十人迅速缩小包围圈,转眼间,飞跃过铁栅栏,与马尾女一伙人汇合。旅馆老板摘下白围裙,放到一旁桌上。小明退进屋内,冲上顶楼,在露台往下看去,那伙人围成正圆,都手持利器,老板立于圆心,一言不发,小明正在想旅行团这些兵器是怎么带上岛的,只见一个老人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大师,咱们讲话开门见山,你十几年来选择隐居在此,’牧云术’却不该埋没,不如给我们吧?老板似乎轻叹一声说,当年牧云术辗转到嵩山,单位上下没有人能参透,我一人带着出山,一方面是引开外人觊觎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年轻气盛,自诩明心见性,参悟缘起性空,想着终有机会掌握这传说中的仙术。老人眼睛一亮,连忙问,那大师最终学会了没有?老板微笑道,你们都该听过,传说想学这门仙术,首先要怀一颗空心,可世上最难得空心,连齐天大圣都叫悟空,我们佛门中人常说‘色即是空’,可‘云空未必空’,一旦动心起念,空就被打破了,越想驾驭掌控它,它就离你越远,就像失眠时,越想快点入睡,反而越睡不着,想到这层后,我就逐渐放弃了,甚至放弃了从前皈依的信仰,我结婚生子,赚钱养家,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老人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大师,你精进了,那牧云术呢?老板回答,你们看那云,来去无心、去留无意,我是使唤不动,我想大家也不要再强求,都回去吧。这时马尾女却抢上来说,你不要装了,这海岛常年云雾缭绕、霞光万丈,跟附近岛屿非常不同,成了旅游热点,我们也是因为这样才找到这里的,你说跟你的‘牧云术’无关,我们是不会信的。老板说,这么说来,你们见不到的话,是死活不肯走了?那好吧,给他们看一看。小明好奇他跟谁讲话,循着他的朝向,发现在人圈外,院子最角落里,老板女儿正在给仙人柱们浇水。旅行团众人一阵骚动,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姑娘身上。小姑娘像是嫌大家打搅了她干活,模样不怎么痛快,嘴巴一瘪,小手一挥。云潮刹那涌动,海天相接处,漫天火烧云变幻形态,宛若一只燃烧的凤凰,水击三千里,朝小岛飞扑过来,抖落无数星火。待到巨大羽翼遮蔽上空,火焰燃爆,重又聚成厚重通红的彩云,像一个巨型锅盖,将整个海岛笼在其下。小明仰头,沐浴着神奇的光辉,正惊讶之际,却听见楼下随着一声“占着茅坑不拉屎”,杀声四起,已经动起手来。马尾女和西装男欺到小姑娘身旁,其他一圈人猛地向里收缩,老人疾跃腾空,老板身子一沉。头上层云瞬间由金变乌,黑云翻墨,压顶直下,小明只觉得浑身一凉,水汽凝结,无数细密水珠打在皮肤上,身处云里雾里,伸手不见五指。厚重的浓云里,幽蓝的火花隐约闪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随后,一声惊雷炸响,无数闪电撕开身侧黑云,整座小岛为之颤动……在颠簸起伏里,小明从瞌睡中醒来,船头附近的旅行团还是沉默着,他视线越过船舷,远处,目的海岛已现出面目,万里晴空下,只有一片白云孤悬在海岛上方。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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