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发病的原因 https://m-mip.39.net/nk/mipso_5924222.html
勤于布施者|布施鸭
与世间一切良善布施者共勉!
编辑者简介:法名:释显成。
字:清戒,俗姓:李,祖藉:湖北省,赤壁人氏年,冬末,出生,曾就读于武汉中南政法学院法律系年接触佛教,年在辽宁省铁岭市慈觉寺随佛出家年五月在五台山大圣竹林寺受具足戒,尼师为人正直,道心坚固,深信原始佛教,注重实修,倾其余生只讲原始传承修行方法,只走一条道——八正道!争取这生了生脱死,截断轮回之瀑流。代表作有:,,,,…………礼敬彼世尊、阿拉汉、正自觉者!
NamoTassaBhagavatoArahatoSammāsambuddhassa
中文版编者前言《佛陀的圣弟子传》中文版出版缘起二千五百多年来,佛教在世界各地开枝散叶,与各地域风俗相融合,产生了多元的面貌。但佛陀当时的教导是什么?弟子们如何在佛陀的教导下解脱烦恼、觉悟圣道,永远是每位有心踏上学佛之路的人想一探究竟的。《佛陀的圣弟子传》系列,所说的即是二十五位真实存在于历史上的佛陀弟子,经由佛陀的教导而悟道的故事。向智长老(NyanaponikaThera)何慕斯·海克(HellmuthHecker)英文编辑菩提比丘(BhikkhuBodhi)中文译者赖隆彦本书作者、英文版编者及译者介绍◎作者向智长老(NyanaponikaThera,-)向智长老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上座部佛教诠释者。出生于德国。他于一九三六年,在三界智大长老(Ven.NyanatilokaMahāthera)座下受戒,直到一九九四年末去世为止,共计度过五十八年的比丘(bhikkhu)生活。他是康提(Kandy)佛教出版协会的创办人与长期编辑。他的著作包括《佛教禅修心要》(TheHeartofBuddhistMeditation)、《法见》(TheVisionofDhamma)与《阿毗达摩研究》(AbhidhammaStudies)。何幕斯·海克(HellmuthHecker)何幕斯·海克是德国重要的佛教作家与巴利藏经译者。他的著作包含《相应部》(SamyuttaNikaya第四与第五部分)的德文翻译,以德文写作的两册佛教史,以及一本德国首位佛教比丘(bhikkhu)——三界智大长老的传记。◎英文版编者菩提比丘(BhikkhuBodhi)菩提比丘是来自纽约市的美国佛教僧侣,于一九七二年在斯里兰卡出家。他目前是斯里兰卡佛教出版协会(BuddhistPublicationSociety)的会长与编辑。他的著作包括《包含一切见网经》(TheDiscourseontheAllEmbracingNetofViews)、《阿毗达摩概要精解》(AComprehensiveManualofAbhidhamma)与《中部》(TheMiddleLengthDiscoursesoftheBuddha,为共同译者)。译者简介赖隆彦海洋大学造船系毕业,中华佛学研究所研究员。曾任中华佛学研究所藏文讲师、智光工商德育老师、佛光出版社资深编辑、普门杂志社资深编辑。译作:《森林中的法语》《阿姜查的禅修世界——戒》《阿姜查的禅修世界——定》《阿姜查的禅修世界——慧》等。巴利佛典略语表本书所出现的巴利佛典经文,都将采用巴利佛典的略语来标示其出处,因此,以下列出这些惯常使用的巴利佛典略语,供读者对照参考。AN=A?guttaraNikāya《增支部》(标示节号与经号)Ap.=Apadāna《譬喻经》(i=长老譬喻,ii=长老尼譬喻;标示章号与段落;缅甸文版)BL.=BuddhistLegends《佛教传奇》(法句经注释)BPS=BuddhistPublicationSociety佛教出版协会(康堤,斯里兰卡)Comy.=Commentary注释Dhp.=Dhammapada《法句经》(标示偈号)DN=DīghaNikāya《长部》(标示经号)Jat.=Jātaka《本生经》(标示号码)Mil.=Milindapa?ha《弥兰陀王问经》MN=MajjhimaNikāya《中部》(标示经号)PTS=PaliTextSociety巴利佛典协会(牛津,英国)Pv.=Petavatthu《饿鬼事经》SN=SamuttaNikāya《相应部》(标示章号与经号)Snp.=Suttanipāta《经集》(标示偈号或经号)Thag.=Theragāthā《长老偈》(标示偈号)Thig.=Therīgāthā《长老尼偈》(标示偈号)Ud.=Udāna《自说经》(标示章号与经号)Vin.=Vinaya《律部》(标示卷号与页数)Vism.=Visuddhimagga《清净道论》(ThePathofPurification的章号与段落)Vv.=Vimānavatthu《天宫事经》(标示偈号)除非特别指出,否则本书所有参考资料皆依巴利佛典协会的版本为准。本书最有效的使用方式,是依照它们最初的写法,即为了激励与薰陶心灵的目的而阅读;不应存着阅读小说的心态来读。在此建议读者,一天最好不要阅读超过一章,应该和你正在学习的某个特殊弟子“交朋友”,思惟他或她的生命与教导,并试着发现那些故事对现代人有何启发。最快也要等到隔天,才可以进行下一章。你的心可能会迷恋这些事,因此最好克制一下好奇心,并不断提醒自己为何阅读这本合集的原因。正确的理由应该是:我们不是为了往昔有趣的轶事而浪漫情怀,而是为了以这些早期佛教成就者鲜活的描写,来提升自己心灵的洞目录巴利佛典略语表3中文版编者前言5英文版编者前言7导论11目录31佛法大将·舍利弗1星空中闪耀的满月1第一章求法3第二章舍利弗其人其事17第三章转法轮者40第四章到彼岸49第五章舍利弗的开示61神通大师·大目犍连69第一章少年69第二章游方与心灵探索72第三章寻法77第四章努力觉悟佛法80第五章双贤弟子87第六章神通第一92第七章大目犍连的前世第八章大目犍连的偈颂第九章大目犍连最后的日子第十章大目犍连之死僧团之父·大迦叶第一章大迦叶早年第二章阿罗汉比丘尼——拔陀迦比罗第三章轮回背景第四章大迦叶如何遇上佛陀第五章大迦叶与佛陀的关系第六章与天神相遇第七章与同修比丘的关系第八章佛陀般涅槃之后第九章大迦叶的偈佛法司库·阿难第一章阿难的个人道路第二章阿难的声望第三章佛陀的侍者第四章佛法司库第五章阿难对女性的态度第六章阿难与同修比丘第七章与佛陀的对话第八章阿难的前世第九章佛陀最后的日子第十章佛陀般涅槃之后天眼第一·阿那律第一章早年与出家第二章努力证得阿罗汉果第三章阿那律的心灵之道第四章僧团中的生活第五章阿那律与女人第六章阿那律的前世第七章佛陀般涅槃前后论义第一·大迦旃延第一章前言第二章轮回背景第三章大迦旃延皈依佛法第四章各种事件第五章佛陀“略说”的阐述者第六章大迦旃延的其他教导第七章大迦旃延的偈第八章注释书从杀人魔到圣者之路·央掘摩罗第一章杀人魔“央掘摩罗”第二章幡然醒悟第三章“生在圣者家族”第四章央掘摩罗的偈七度出家成为阿罗汉·质多比丘第一章六度出家与还俗第二章多次出家的前世因缘佛陀的女弟子第一章布施第一的女施主·毘舍佉第二章卖花女皇后·摩利迦第三章断除欲乐的大智慧者·谶摩第四章善辩行者·跋陀军陀拘夷萨第五章抱亡儿乞药的母亲·翅舍矍昙弥第六章多子无依的老妇·输那第七章佛陀的异母妹妹·难陀第八章慈悲的化身·沙摩婆提皇后第九章从悲伤中解脱·波吒左罗第十章慷慨的交际花·庵婆波利第十一章师利摩与郁多罗第十二章结束轮回的旅程·伊师达悉佛陀的第一施主·给孤独长者第一章给孤独长者成为佛弟子第二章富有的施主第三章给孤独的家庭第四章给孤独与他的朋友们第五章世尊的开示第六章给孤独之死善说法的在家弟子典范·质多长者第一章在家弟子的典范第二章善说法的质多长者第三章与质多长者有关的事件解脱道上的法侣·诺酤罗长者夫妻第一章清净和谐的婚姻生活第二章互为良师益友的夫妻佛法大将·舍利弗星空中闪耀的满月在斯里兰卡的许多寺院中,你会发现佛陀两侧各有一尊比丘(bhikkhu)雕像,他们身披袈裟,偏袒右肩,双手合十,恭敬地站着。在他们的脚前,经常有虔诚信徒所供养的花朵。遗骨重现世间如果你问他们是谁,别人会告诉你,他们是佛陀的两位上首弟子——阿罗汉舍利弗(Sāriputta)与大目犍连(Mahāmoggallāna)。舍利弗站在佛陀右边,大目犍连站在左边,他们所站的位置,正代表他们一生的职务。在上世纪中叶,于桑奇(Sā?chi)开启的佛塔29中,发现两只装着舍利的石器,面北的装着大目犍连的舍利,面南的则装着舍利弗的。它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两千多年,诉说着人生无常的法音。罗马帝国兴起又衰亡;古希腊的光辉只剩下遥远的记忆;新兴的宗教,通常以流血与战火,在大地多变的容颜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也只是与底比斯与巴比伦的传说混杂在一起;当未曾听闻佛陀教法的世代生起又消逝时,商业的潮流逐渐将文明的重心从东方转移到西方。但圣弟子们的遗骨一直未受打扰,他们的出生地已遗忘了他们,唯有佛陀法音所在之处,仍紧紧牵系着对他们的记忆。他们一生的记录代代相传,起初是口传,然后是被记录在世上最浩瀚、最详尽的宗教典籍——佛教三藏的册页上。在上座部佛教地区,这两位弟子仅次于世尊本人,于佛教徒心中备受尊崇。他们的名字亦如佛陀,与佛教的历史密不可分。如果说他们的传记因时间嬗变而掺入许多传说,那也是一直以来人们对他们虔诚信仰的自然结果。像这样的高度尊崇绝对是公允的,很少宗教导师能像佛陀一样在当世就拥有如此卓越的弟子。在接下来的内容中你会看到,他们所说两位最伟大的弟子之一——舍利弗尊者的故事,他在智慧的深度与广度以及教导解脱法的能力上,皆仅次于佛陀。佛法大将:舍利弗在三藏中,并没有关于他一生的记载,但从分散在各处的经典与注释中,我们可借由各个插曲拼凑出他的形象。其中有些不只是插曲而已,因为他的一生与佛陀的生命与僧团的结合是如此紧密,在其中他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许多场合中,是由舍利弗本人领衔——他既是熟练的教诫者与模范,也是亲切与体贴的朋友,又是管理比丘福利的守护者,以及世尊教法忠实的宝库,这种种功用为他赢得了“佛法大将”(Dhammasenāpati)的称号。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安忍而稳定,在思想、言语与行为上都谦虚而正直,单是仁慈的举止就能让人一生中都感念不已。即使在其他解脱一切烦恼的阿罗汉(arahant)之中,他都像在星空中闪耀的满月一样。接着,我们便尽最大的努力,为大家献上这位拥有睿智与高贵本性、一位大师真正弟子的故事。如果读者能从这本书不完整的记录中,认识一位圆满者,即究竟解脱与达到最高觉悟者的一些特质,以及他的言行与处世之道;并且如果这篇作品能带给你信心与力量,让你确信“人可能的转变”,则我们的努力便很值得,这也是我们最大的欣慰。第一章求法这个故事得从印度离王舍城(Rājagaha)不远的两个婆罗门村落,优波提舍(Upatissa)与拘律陀(Kolita)开始说起。30早年的生活在佛陀出世以前,一位住在优波提舍村31,名为留帕舍利(Rūpasārī)的婆罗门女怀孕了;同一天,在拘律陀村另一位名为目犍利(Moggallī)的婆罗门女也同样怀孕。这两个家族很亲近,七世交好。从她们怀孕的第一天起,家人们无不悉心照料,十个月后,两个女人在同一天都生下男孩。在命名日,留帕舍利的小孩就取名为“优波提舍”,他是该村第一家庭之子。同理,目犍利的儿子便取名为“拘律陀”。这两个男孩长大之后,他们接受教育并精通所有的学科,各拥有五百名婆罗门少年追随者。当他们到河边或公园嬉游时,通常有五百顶轿子伴随优波提舍,拘律陀则有五百部马车同行。思惟无常,发愿求道某日,在王舍城有个称为“山顶节”(HilltopFestival)的年度大事,这两个少年被安排坐在一起观赏庆典。当众人欢笑时,他们跟着欢笑,当场面刺激时,他们也跟着兴奋,并且另外花钱看更多的表演。第二天,他们也是一样享乐。然而,到了第三天,有个奇怪的想法在他们心里投下阴影,使他们不再欢笑、兴奋。当他们坐在那里观赏着戏剧与舞蹈表演时,死亡的魅影一闪而逝,令他们心里生起了疙瘩,再也无法和以前一样。这个阴郁的心情逐渐在他们心里凝结成迫人的疑问:“这有什么好看的?百年之后一切都灰飞烟灭,我们是否应该去寻求一个解脱的教法呢?”他们不约而同地就在这样的想法中,静静地坐着度过第三天的节庆。拘律陀注意到他的朋友似乎有点忧郁与压抑,便问他:“怎么回事呢?我亲爱的优波提舍!你今天不像前几天一样的快乐与欢喜,好像在烦恼什么事。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亲爱的拘律陀!我在想,欣赏这些空洞的表演对我们毫无益处;反之,它浪费我们的时间。我真正该做的,是在无尽的生死轮回中找出一条解脱之道。而拘律陀,你似乎也有些不满足。”拘律陀回答:“我的想法和你完全一样!”当优波提舍知道他朋友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时,便说:“太好了!不过,要追求解脱的教法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出家成为沙门(sama?a)32。但是,我们应追随谁过沙门的生活呢?”以删阇耶为师,寻找“不死”那时,王舍城里住着一位游方的沙门,名为删阇耶(Sa?jaya),拥有许多从学的弟子。优波提舍与拘律陀决定在他座下出家,便去找他,并各自带领五百名婆罗门少年前往,他们全都在删阇耶出家。删阇耶从此声名大噪,护持也激增。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两位好友便学完删闍耶的全部教法。于是,他们去找他,并问:“师父!您的教法就仅止于此吗?或者还有更好的东西?”删阇耶回答:“就仅止于此,你们已完全知道了。”听到这回答,他们心想:“果真如此,继续跟着他修梵行便没有用了。我们出家为的就是要寻找解脱的教法,在这里我们已找不到。但印度很大,如果我们行遍各城市、乡镇与村落,一定可以找到能为我们指出解脱道的师父。”从此以后,每次听到哪里有睿智的沙门或婆罗门,他们就去寻找并学习其教法。但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们所有的问题,而他们却能回答那些前来质疑的人。他们就这样游遍整个印度,再返回王舍城。他们相互承诺,两人之中无论谁先找到“不死”33,都要赶紧通知另一个人。这个兄弟之盟,是源自于两个年轻人之间深厚的友谊。遇见阿说示比丘,初闻因缘法在他们许下承诺之后一段时间,世尊正前往王舍城,他刚结束觉悟之后的第一个雨季安居,如今是游行与教化的时间。在他觉悟前,曾答应过频婆娑罗王(Bimbisāra),在他达到目标之后会重返王舍城,如今他正要前往实践诺言。世尊逐步从伽耶(Gayā)走向王舍城,接受频婆娑罗王赠与的竹林精舍(Ve?uvana),并在那里落脚。在世尊派出去弘扬解脱法的第一批六十一位阿罗汉(arahant)之中,有位阿说示(Assaji)长老。他是在菩萨(佛陀)未成佛前,于苦行期间照料他的五位苦行者之一,他同时也是最初的五位比丘之一。有天早上,当阿说示在王舍城沿街乞食时,优波提舍看见他安详而缓步地挨家挨户托钵。34受到阿说示庄严且安详的威仪所震撼,优波提舍心想:“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出家人,他一定是位阿罗汉,或正趋向阿罗汉之道的人。我为何不问他呢?”但接着自忖:“现在他正在沿街乞食,不是向他发问的适当时机,我最好是执弟子礼,跟在他后面。”于是他便如此做了。然后,当这位长老结束托钵,找个安静的地方准备进食时,优波提舍赶紧摊开自己的坐布请他坐下。阿说示长老坐下并进食,之后优波提舍从自己的水壶中恭敬地呈上水,他的表现就像学生在服侍老师。在礼貌的寒暄过后,优波提舍说:“朋友!您的相貌安详,气宇轩昂,请问您是跟随谁出家修行?您的老师是谁,又信奉谁的教法呢?”阿说示答道:“朋友!有位伟大的出世修行者,是出身高贵的释迦族后裔。我就是在世尊的座下出家,世尊便是我的老师,我信奉的是他的教法。”优波提舍说:“这位尊贵的大师教导了什么?他弘扬的是什么法?”听到发问之后,阿说示长老自忖:“这些游方沙门是反对佛陀教法的,我应该让他知道这教法是多么深奥。”因此,他说:“朋友!我才出家不久,最近才刚接触这个教法与戒律,因此无法为您详细解释佛法。”“朋友!我叫优波提舍。请根据您的了解告诉我,或多或少都无妨,我自有办法看出它的意义来。”他接着又说:“无论话语多或少,唯有意义请直陈,但明深义吾所愿,语多于我并无益。”于是阿说示长老回复他一偈:“从因所生之诸法,如来说明其因缘,诸法复从因缘灭,此即大沙门之法。”35听到前两句,沙门优波提舍对于“法”便生起清净无染的洞见——初见“不死”,证入流道;而听到后两句后,他便证入流果,成为须陀洹(sotāpanna)。他立即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解脱法。”他对长老说:“尊者!无须再阐述这个佛法。这样就够了,但我们的老师住在哪里呢?”“在竹林精舍,沙门。”“尊者!请您先行。我有个相互承诺分享法义的朋友,我要去通知他,然后再一起去参见世尊。”优波提舍顶礼长老的双足之后,便回到沙门的聚居处。劝导删阇耶追求解脱道拘律陀看到他回来,立刻就知道:“今天我的朋友形容殊异,显然他一定已找到‘不死’。”他一开口发问,优波提舍便回答:“是的,朋友,我已经找到‘不死’了!”。他告诉他见到阿说示长老的所有经过,当他复诵他所听到的偈时,拘律陀也立刻证得入流果。“我亲爱的朋友,这位导师住在哪里?”他问道。“我从我们的老师阿说示长老那里得知,他就住在竹林精舍。”“那我们走吧!优波提舍,去参见世尊。”拘律陀说。但舍利弗一直是个很尊敬老师的人,因此他对拘律陀说:“首先,亲爱的朋友,我们应该去找老师删阇耶沙门并告诉他,我们已找到了‘不死’。如果他能了解,便可以洞察真理;否则,出于对于我们的信任,他也许会和我们一起去见世尊。听到佛陀的教导后,他将达到见法的道与果。”因此,他们一起去见删阇耶并说:“老师!佛陀已经出现于世。他的教法殊胜,并且他的僧团也都遵循正道,让我们一起去参见世尊吧!”“我亲爱的弟子,你们在说什么?”删阇耶生气地大叫。他拒绝和他们一起去,并且提议任命他们为共同领导人,以名利来诱惑他们。但这两个年轻沙门拒绝改变决定,说道:“喔!我们并不介意永远当学生,但老师您必须知道自己是否该去。”此时,删阇耶心想:“他们知道得这么多,绝对不会听从我的话。”明白了这点,他回答:“你们可以去,但我不行。”“为什么,老师?”“我如今是许多人的老师,如果我恢复弟子的身份,那就像从大水缸变成小水壶。现在,我无法再回去过学生的生活了。”“别那么想,老师!”他们劝他。“别再说了,我亲爱的弟子。你们可以去,但我则不行。”“老师!佛陀已经出现于世,人们无不带着香与花蜂拥地礼敬他。我们也会去那里,接下来你怎么办呢?”删阇耶回答:“好弟子,你们认为如何:这世上愚人比较多或智者比较多?”“啊!老师,愚人多而智者少。”“果真如此,我的朋友,智者便会去找睿智的沙门乔答摩(Gotama),而愚人则会来找愚笨的我。你们现在就可以去,但我不行。”因此,这两个朋友就离开了,临走前说:“老师!你将会了解自己的错误。”他们离开后,删阇耶的学生便分崩离析,他的道场几乎空无一人。看见自己的道场就此荒芜,删阇耶急得吐血。他的五百名弟子跟着优波提舍与拘律陀离开,其中有两百五十人后来又重回删阇耶身边;剩下的两百五十人,和这两个好朋友以及两人的随员,一起来到竹林精舍。以佛陀为师彼时,世尊坐在四众弟子36之间正在说法。当他看到两个沙门远远前来时,便告诉比丘们:“这两个朋友,现正走来的优波提舍与拘律陀,未来将会是我的两位上首弟子,最优秀的一对。”出家这些沙门抵达之后,就顶礼世尊,并坐在一旁。坐定后,他们对大师说:“愿我们都能在世尊座下出家,愿我们都得受具足戒。”世尊说:“善来,比丘!37法已善说,现在就修习梵行,以止息苦吧!”佛陀就此为这些尊贵的沙门授戒。然后佛陀就依听者个人的性行38来继续说法,除了优波提舍与拘律陀之外,其他的人都证得阿罗汉果。但在那次的说法里,他们两人并未获得更高的道与果,因为他们需要一段长时期的准备训练,以便圆满他们个人的波罗蜜,那就是成为世尊的上首弟子。证得阿罗汉果在他们进入佛教僧团后,经典中总是称优波提舍为“舍利弗”,而称拘律陀为“大目犍连”。为了进行密集训练,大目犍连住在一个邻近摩揭陀国(Magadha)的伽罗瓦拉子村(Kallavālaputta),他在那里靠托钵乞食维生。在他出家后第七天,当精进禅修时,受疲惫与昏沉所苦。但在世尊的激励下,他消除疲惫,并且在聆听世尊讲解“界业处”(dhātukamma??hāna)39时,逐一证得后三个较高的道40,并成就了最高的声闻波罗蜜智。但舍利弗继续待在世尊身边,住在“野猪窟”(sūkarakhatale?a)的洞穴中,于王舍城托钵维生。在他出家半个月后,一天,世尊为舍利弗的侄子“长爪”(Dīghanakha)行者说法。41那时,舍利弗正站在世尊身后为他摇扇。当他随着世尊的开示思惟时,就像分享为别人准备的食物一般,他当下便成就了最高的声闻波罗蜜智,证得阿罗汉(arahant)果,获得四无碍解智(Pa?isambhidā-?ā?a)42。他的侄子也在听完开示后,证得入流果。有人或许会问:“舍利弗不是拥有大智慧吗?那么他怎么会比大目犍连晚证得阿罗汉果?”根据注释书所说,那是因为他需要较多的准备。这就像当穷人想要去哪里时,他们可以立即就动身;但如果是国王,就必须大费周章地准备,而这需要时间。要成为某位佛陀的首位“上首弟子”,情况也是一样。成为佛陀的上首弟子就在当天,夜幕低垂时,世尊召集弟子们,将“上首弟子”位授予两位尊者。此时,有些比丘感到不满而窃窃私语:“世尊应该将上首弟子位授予最早出家的五位比丘;如果不是他们,也应该是以耶舍(Yasa)为首的五十五位比丘,或贤胄群(Bhaddavaggiyā)的三十位比丘圣众,或迦叶(Kassapa)三兄弟。43怎么可以跳过这些大长老,而授予这两个后生晚辈。”世尊征询他们的说法后,说道:“我并无偏爱谁,而是依照各人过去的发愿而授予罢了!例如,阿若憍陈如(A??āko??a??a)前世,在某次收割期即布施了九次,但他并未发愿要成为上首弟子,而是发愿要成为第一位证阿罗汉果者,结果就如他所愿。然而,许多劫以前,在妙见佛(Anomadassī)时,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就发愿要成为上首弟子,如今满足那个愿望的因缘成熟了。因此我只是根据他们过去的愿而授予,并非出自我个人的偏好。”过去生的发愿佛陀的陈述凸显了一个佛教思想的基础原则:我们是谁,以及我们此生的命运,都不是我们出生以后这段短暂时间内的动机与行为的产物,而是反映过去无数次轮回经验累积而成的一潭深泉。因此,伟大的圣弟子舍利弗的故事,理应溯及远古,以传说的形式被保存在我们心中。然而,这种传说不只是凭空杜撰的想像;反之,它是因为太过深奥与普遍,以致于无法被简化为单纯的历史事件。只有透过将事实转化成神圣的原型,再将原型转化成心灵典范,才能充分传达这种原则。这个特殊的传说,带领我们进入遥远过去的一阿僧祇(asa?kheyya)又十万劫前。44那时舍利弗尊者的前世生在一个富有的婆罗门家庭,名为沙拉达(Sarada);大目犍连的前世则生在一个富裕的长者家庭,名为尸利瓦达那(Sirivaddhana)。两家是旧识,这两个男孩从小就是玩伴与密友。沙拉达在父亲死后,继承了庞大的家产。但不久之后,在独处时反省到自己无可避免地终会死去之后,他毅然放弃所有财产,离家去追寻解脱之道。沙拉达去找好友尸利瓦达那,请他加入一起去寻找,但尸利瓦达那还放不下对世间的贪著,因此拒绝他。不过沙拉达坚持自己的决定,抛弃一切财富,出家去过缠发苦行的生活。很快地,他轻易地便精通世间禅法与神通,并吸引了一批弟子。他的隐居处也逐渐成为一个大沙门团体的家。此时妙见佛——乔答摩佛之前的第十八佛——已出现于世。有一天,妙见佛在禅定中以神通力观照世间,了知沙拉达行者与他的随从。他了解到去拜访这个团体将能为许多人带来大利益,因此他便离开他的僧团,只身前往他们的住处。沙拉达沙门注意到这位访客的相好庄严,随即便了解这位客人是正等正觉者。他谦虚地让出座位,并献上弟子收集来的食物。在此同时,妙见佛的僧团弟子也来到住处加入他,共有十万名解脱烦恼的阿罗汉,由尼萨跋(Nisabha)与阿耨玛(Anoma)两位上首弟子率领。为了表达对佛陀的敬意,沙拉达高举着鲜花做成的扇盖,站在世尊背后。佛陀进入灭尽定——灭除一切受、想与其他心所的禅定中,他整整七天住于定中,而在这七天内,沙拉达一直高举扇盖,站在他的身后。一周过后,佛陀从灭尽定中出定,请他的两位上首弟子为沙门大众说法。在他们结束后,佛陀接着说法,在他开示完后,沙拉达的所有沙门弟子都证得阿罗汉果,并要求加入佛陀的僧团。妙见佛的授记然而,沙拉达并未达到阿罗汉果或任何其他圣果。因为当他在听上首弟子尼萨跋开示时,很欣赏他的雍容举止,于是发愿要成为未来佛的第一位上首弟子。因此,在法会结束后,他去找妙见佛,顶礼他的双足,并说:“世尊!借由我一周以来高举扇盖供佛的功德,我并不渴望统治诸天,也不想成为大梵天(Mahābrahmā)45,或得到任何其他善果,唯愿未来能成为一位完全觉悟者的上首弟子。”世尊自忖:“他的愿望能实现吗?”便以神通力观察未来,了解到他的愿望将会实现。因此他对沙拉达说:“你的愿望绝不会虚发,未来在一阿僧祇又十万大劫后,一位名为乔答摩的佛陀会出现于世,你会成为他第一位上首弟子、佛法大将,名为‘舍利弗’。”在佛陀离开之后,沙拉达去找他的好友尸利瓦达那,劝他发愿成为乔答摩佛第二位上首弟子。尸利瓦达那不惜斥巨资建造了一间布施堂,等到一切就绪后,便邀请世尊与他的僧团前来应供。尸利瓦达那一连七天,每天供养饮食给佛陀与他的僧团。在宴席结束后,他又供养所有比丘珍贵的袈裟,并在佛陀面前宣布:“借由这次供养的功德,愿我继我的好友沙拉达之后,成为该未来佛的第二位上首弟子!”世尊以神通力观察未来,了解到他的愿望将会实现。因此他对尸利瓦达那预言,他将会成为乔答摩佛的第二位上首弟子,拥有大神通力,名为“大目犍连”。两个好友都得到授记后,便各奔前程,行善修德。身为在家众的尸利瓦达那,照顾僧团所需,并从事各种慈善事业。而沙拉达沙门,则持续他的禅修生涯。在他们死后,尸利瓦达那转生欲界天,而沙拉达由于精通禅定与梵住(brahmavihāra)46,则转生梵天。《本生经》中的舍利弗此后经典中便没有叙述他们活动的连续性故事,但我们可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他们和另一个人在轮回过程中时有交集,他是在更早以前,在第二十四尊古佛座下发愿要成为无上佛果者。这个人就是“菩萨”(Bodhi-satta),后来成为乔答摩佛陀——我们历史上的正等正觉者。佛本生故事记录了五百五十个菩萨前世的行为,在这些故事中,舍利弗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是在佛陀所有弟子中,除了阿难(ānanda)之外最常出现的人。这些故事中,只有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例子会被纳入本文。这些投生的过程,并无六道胜劣的考虑,有时从畜生道到人道与天道,有时又从诸天到人道与畜生道。因此,可发现舍利弗与菩萨的关系世世不同。我们就以这些多样的关系,作为我们检视的大纲。与菩萨同为动物在过去有好几世,菩萨与舍利弗都是动物。有一世,菩萨是一只鹿王,育有二子,皆授以领袖之道。其中一子(舍利弗)遵从它父亲的建议,率领族群走向富庶;另外一子,即后世嫉妒佛陀的堂弟——提婆达多(Devadatta),摒弃父亲的建议,任意妄为,带领族群走向灾难(Jāt.11)。当菩萨是一只鹅王时,它的两个幼子(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想和太阳赛跑,当它们越来越虚弱而即将在飞行途中虚脱时,菩萨前来拯救它们(Jāt.)。有一世,菩萨是一只鹧鸪,比它的两个朋友——猴子(舍利弗)与大象(大目犍连)年长,遂成为它们的老师与指导者,是他们最后一世关系的预兆(Jāt.37)。在《兔本生》(SasaJātaka,)中,菩萨再次扮演指导者的角色,它是只睿智的野兔,教导猴子(舍利弗)、豺狼(大目犍连)与水獭(阿难)持戒与布施的价值。当帝释天王(Sakka)化身为一个贫穷的婆罗门来考验它的决心时,它毅然投入火中,以身供养婆罗门。有好几次,这两个未来的弟子为菩萨提供重大帮助。有一次大士(mahāsatta)47是只鹿,受困在陷阱里,它的伙伴——啄木鸟(舍利弗)与乌龟(大目犍连)——破坏陷阱救了它;虽然猎人(提婆达多)逮到乌龟,但另两只动物还是设法前来营救,并成功地助它脱困(Jāt.)。但是,菩萨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幸运,《本生经》中记载了它们共同经历的悲剧。在一次本生故事中(Jāt.),菩萨是只鹧鸪,教导年轻婆罗门《吠陀经》,一个邪恶的沙门(提婆达多)杀死它并以之为食。它的朋友,狮子(舍利弗)与老虎(大目犍连)前来拜访它,看见沙门胡须上的羽毛,便了解他所犯下的恶行;狮子表现出慈悲,但老虎却杀死他,并将尸体抛入坑洞之中。这件事透露了两个弟子间的性格差异:舍利弗,虽然勇猛如狮,却温和而宽厚;而大目犍连,即使在最后一世已经是个觉悟的比丘,完全无害,却仍表现出老虎的凶猛。与菩萨互为动物和人在其他本生故事中,菩萨与舍利弗其中一个是人,另一个则是动物,而布施者与受惠者的角色也会颠倒过来。因此,我们会看到菩萨是只骏马,而舍利弗则是驾驭它的战士(Jāt.23);菩萨是只无与伦比的白象,为贝那拉斯(Benares)王(舍利弗)服务(Jāt.);菩萨是只鹧鸪,而舍利弗则是教导它的睿智沙门(Jāt.)。但是,在另一些本生故事中,菩萨是人,舍利弗则是动物。例如,在一个故事中,菩萨是个隐士,从洪水中救起一个邪恶的王子与三只动物,包括蛇(舍利弗)、老鼠(大目犍连)与鹦鹉(阿难)。它们为了表达感谢,将埋藏的宝藏献给隐士,而邪恶的王子则试图将他处死(Jāt.73)。与菩萨同为天神有时,这些未来的心灵勇士会转世为天神。有一次,菩萨是帝释天王,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则分别是月神与日神,他们和其他几个天神一起去拜访一个声名狼藉的守财奴,将他转变成乐善好施者(Jāt.)。通常是菩萨利益未来的弟子们,但有时我们会看到舍利弗前来帮助菩萨。当他们一起转世成龙族王子时,菩萨被一个凶残的婆罗门逮到,他让它在大庭广众下表演戏法。它的兄长舍利弗前去寻找他,并解救它脱离悲惨的命运(Jāt.)。当菩萨是善良的大莲(Mahāpaduma)王子时,因为拒绝后母的诱惑而遭到毁谤,他的父王气得要将他抛下断崖;而舍利弗,那时是山神,在他即将撞地前,将他救起(Jāt.)。与菩萨同为人菩萨与舍利弗在《本生经》中更常出现的身份是人。在这些故事中,菩萨清一色是英雄——善德与智慧的最佳典范,而舍利弗则是以他的朋友、学生、儿子或兄弟的身份出现,并且通常是当他的施主。有一世,菩萨是国王,舍利弗是他的驾驶(Jāt.)。当他们在路上遇见对手国王(即阿难)的马车时,舍利弗与他的驾驶对手(即大目犍连)相互比较各自国王的功德。对方不得不承认舍利弗的主人更胜一筹,他的统治对于善、恶之人皆给予利益,而他自己的主人则是赏善但罚恶。在深具影响力的《忍辱仙人本生》(KhantivādīJātaka,)中,菩萨就是那个品德高尚的忍辱仙人,受到邪恶国王迦罗布(Kalābu,即提婆达多)的辱骂与折磨。在国王为了考验菩萨的耐性而割下他的肢体后,国王的将军(舍利弗)为菩萨包扎伤口,并乞求他不要报复。与菩萨一起求道通常在较长的本生故事中,菩萨过的是苦行生活,而舍利弗经常会加入他一起进行探索。这样的意向深植在两人的性情中,终于导致他们最后一世的出家生活。有一世菩萨是婆罗门之子哈提帕拉(Hatthipāla),他被无子嗣的国王任命为王位继承人。由于体认到世俗生活的危险,他决定成为沙门,他的三个兄弟很快便加入他,其中最年长的便是未来的舍利弗(Jāt.)。在《根本生》(IndriyaJātaka,)中,菩萨是沙门,有七位上首弟子,其中六位,包括最年长者(舍利弗),最后都离开他去建立自己的道场,只有阿耨悉萨(Anusissa,即阿难)继续留下当他的侍者,这预告了阿难与佛陀最后一世的关系。舍利弗并非总是和菩萨出世间的决定一致。当菩萨身为国王,决定过苦行的生活时,他的长子(舍利弗)与幼子(罗睺罗,Rāhula)请求他放弃这个想法,他内心挣扎着要断除对儿子的贪爱(Jāt.)。但是,在另一世中,菩萨对于出家的决定犹豫不决,而这次舍利弗,是位名为那拉达(Nārada)的苦行者,以神通力出现在他面前,鼓励他要继续坚持他的决定(Jāt.)。像这样,在业的冲击下,这两位圣者也曾一次次地轮回转世。但是跟盲目的众生不一样,他们不是漫无方向与目标地流浪,而是有过去世就已经发下的誓愿作为引导。在无数世之后,他们已经修行十波罗蜜、具足功德,逐渐锻炼出坚强的友谊与相互间的信任,实现他们长久以来奋斗目标的时间终于来到。因此,在他们的最后一次转世中,在两千五百多年前的中印度,一个成为乔答摩——人天导师,另一个成为他最重要的弟子——“佛法大将”舍利弗尊者。第二章舍利弗其人其事上首弟子过去、现在诸佛都拥有双贤弟子在《大譬喻经》(MahāpadānaSutta,DN14)中,佛陀从九十一劫前的毗婆尸(Vipassī)佛开始,提到在他之前六佛的各种细节。他提到他们的名字、出生时代、种姓、氏族与寿命,以及他们教学生涯的里程碑。他同时也指出他们的两位上首弟子的名字,这两位上首弟子通常被描述成“二上首弟子、双贤弟子”48。在巴利藏经的其他地方(例如,在SN47:14)中,佛陀说过去一切佛都有两位上首弟子,就如他有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一样,未来出现的一切佛也同样会有这么一对。从这些陈述中我们可以了解,上首弟子位是诸佛陀教法内在的核心本质。因此,乔答摩佛不是根据他自己的突发奇想去任命两位上首弟子,而是符合无始以来的典范——过去一切正等正觉者与未来的继承者都遵从的典范。上首弟子的责任上首弟子在教团中的基本功能,可以被列举出三种:(一)帮助世尊巩固佛法,使之成为更多人、天众生心灵转化与解脱的工具;(二)成为其他比丘学习的典范,并督导他们修行;(三)辅佐僧团行政,尤其当佛陀退隐或有急事单独外出时。佛陀始终都是教团领袖中最具权威者。任命上首弟子绝不是代表民主的“权力下放”,世尊仍是教法的唯一来源、“道”的揭示者、“无上调御丈夫”。但一如国王需要大臣来管理国家事务,身为“法王”(dhammarāja)的佛陀,将各种特殊训练领域的责任委派给各地最够资格的弟子。当然,最吃力的工作将落在两位上首弟子身上,因为他们拥有最有效解决问题的敏锐度与能力。由此我们可以了解,任命上首弟子绝非授予特权与殊荣,而是为了分摊教团各领域繁重的任务。它是为了分担佛陀慈悲的重担,和他密切合作以确保佛法“昌盛、繁荣、持久、普遍、广布,在人、天之间善为宣说”(DN16;SN51:10)。诸佛总是指定两位上首弟子的原因,似乎是为了在责任领域与适应众生根器之间达到最佳平衡。佛陀本身便集合一切波罗蜜,他是“具足一切领域的牟尼”,但层次较低的人类,甚至觉悟的阿罗汉,则会在他们的个性与堪任才能上表现出很大的差异。乔答摩佛的两位上首弟子因此,为了管理主要责任领域,佛陀身边总是伴随着两位上首弟子,一个随侍右侧,另一个则在左侧。两者之中,右侧的弟子,被认为是最亲近世尊者,是以“大智慧”(mahāpa??ā)著称的弟子。在乔答摩佛的例子中,这个人即是舍利弗尊者。他在教团中的主要工作是组织教法,并详细分析它的内容。借由他对究竟真理深入的洞见,以及他对法界(Dhammadhātu)敏锐的辨识力,他负责将佛法深奥的内蕴抽丝剥茧,并仔细阐述它的意义,那是身为教法之首的佛陀,无法亲自照顾到的。另一位上首弟子,站在佛陀左侧,则是以神通著称。在乔答摩佛的僧团中,这个职位是由大目犍连尊者担任。这种神通力不是控制别人或夸耀自我的方法,而是必须建立在无我的究竟觉悟上。这个力量主要是来自精通禅定,它对于主宰心法与色法49的基础力量以及它们的微妙关系,生起深刻的思惟。由“法”的慈悲理想所引导,这个力量被用来去除障碍,以确保佛教安住于世,并且转化那些无法以语言顺利教化的众生。在僧团中的角色与任务关于舍利弗尊者身为上首弟子的第一项主要工作——组织教法,将放在下一章《转法轮者》中再来详细讨论。这里我们将焦点先放在上首弟子的另外两个角色上,探讨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如何担当比丘们的模范与良师,以及他们如何处理僧团的行政事务。比丘的模范与良师在教诫僧团时,佛陀举出两位上首弟子作为其他比丘遵循的模范:“诸比丘!有信心的比丘作希求时,应作如是正当的希求:我当如舍利弗及目犍连。“诸比丘!彼等舍利弗及目犍连,是我等比丘弟子的榜样与标准。”(AN2:)他们精通戒、定、慧三学,是比丘们所欲学习特质的具体化身。此外,因为他们都拥有分别智与辩才,所以他们是理想的老师,年轻比丘们可以向他们寻求指导与教诫。两位上首弟子彼此间在指导事务上的关系,佛陀在《谛分别经》(Saccavigha?gaSutta)中解释到:“比丘们!应和舍利弗与目犍连往来,并时时亲近他们!他们是睿智的比丘与同修比丘们的帮助者。舍利弗就如生产的母亲,而目犍连则如照顾婴儿的保姆。舍利弗负责训练(他的学生们)证得入流果,目犍连则训练他们到达最高的目标。”(MN)在解释这一段时,《中部注》说到:“当舍利弗接受学生并教导时,无论他们是否由他剃度,他都会在物质与心灵上帮助他们,在生病时照顾他们,给予他们禅修的业处50。最后,当他知道他们已成为入流者,不会再堕入恶道时,他就会满怀信心地请他们离开,‘现在他们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到达最高的圣果。’他不再挂念他们的未来,转而指导另一群新的学生。“但目犍连则不然,在训练过程中,除非他们达到阿罗汉果,否则他不会放弃关心他们。这是因为他觉得,正如世尊所说:‘即使是少许的粪便,也是恶臭难闻,就算只是少于弹指顷的短暂存在,我也不能赞许它。’”据说每次舍利弗给人建议之时,都表现出无限的耐心,他会不厌其烦地指导以及劝诫学生百次或千次,直到他们证得入流果为止。只有到那时,他才会请他离开,转而教导其他人。其中有很多人,在接受他的指导并忠实地遵循之后,达到阿罗汉果。虽然《中部注》说,舍利弗一般只引导他的学生证得入流果,但在某些个案中,他也帮助比丘们达到更高的果位。例如在《自说经注》中就说到:“尔时,处于更高学处的比丘们,通常会去找舍利弗尊者,请他指导能帮助他们得到三种更高圣道的禅修业处。”当时还只是个入流者的拉根底迦·跋提(Laku??akaBhaddiya,意译为“矮贤者”)长老,就是在接受舍利弗的指导后,而证得阿罗汉果(Ud.7:1)。世尊的代理者身为上首弟子,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在世尊的直接授权下,分担管理僧团事务的责任,并被认为是世尊缺席时的代理者。在《车头聚落经》(CātumaSutta,MN67)中记载,有一次,佛陀借由斥责舍利弗未认清自己的责任,清楚地说明这点。有一大群比丘(我们从注释中得知,是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新收的僧众)初次来礼拜佛陀。他们抵达后,散布各处,并开始和居住在该处的比丘们聊天,佛陀听到吵闹声后,召来当地比丘询问怎么回事,他们告诉他,是新到的比丘们所引起的骚动。经中并未说明来访的比丘当时是否在场,但他们应该在,因为佛陀对他们说:“出去,比丘们!我解散你们,你们不应该和我在一起。”这些新出家的比丘便离开了,但有些在家护持者为他们说情,使他们获准回来。于是,佛陀对舍利弗说:“舍利弗!当我遣散那群比丘时,你怎么想?”舍利弗回答:“我想:‘世尊是无为者,是实践者,而安住于喜悦的状态中;51我等也应当为无为者、实践者,而安住于喜悦的状态中。’”“等等,舍利弗!千万不要再这么想!”佛陀说,然后便转向大目犍连,问他相同的问题。“当世尊遣退那些比丘时,”大目犍连回答,“我心想:‘世尊是无为者,是实践者,安住于喜悦的状态中,因此舍利弗与我现在应该看护比丘众。’”“说得好,大目犍连,说得好!”世尊说,“我自己,或舍利弗与大目犍连,都是应该照顾僧团的人。”祈请制定学处第一个请佛陀制定戒律的人,也是舍利弗尊者。他问佛陀,为什么过去有些佛陀的教说可以久住世间,有些则不行。佛陀回答他,教说无法持久,是因为那些佛陀没有广说佛法,或没有为弟子制定学处52,也未说波罗提木叉(Pā?imokkha)53;而那些有做预防措施的佛陀教说则可以久住世间。54舍利弗接着便起身,顶礼世尊,并说:“现在就是世尊制定学处与说波罗提木叉的时候了,这样佛法才能长存。”但佛陀回答:“舍利弗,随它去吧!如来自知如此做的适当时机。除非僧团出现腐败的征兆,否则世尊不会为弟子制定学处,或说波罗提木叉。”(Vin.3:9-10)舍利弗考虑的重点,是教说应该尽可能长存;而佛陀的重点则是,除非到了绝对必要的时候,否则他并不想制定学处。他继续解释,在那时果位最低的僧团成员至少都是入流者(也许舍利弗并不知道这个事实),因此无须制定比丘的生活规范。整顿僧团通常佛陀都是在紧急状况出现时,才会指派两位上首弟子特别任务。有个状况是,他派遣他们去挽回被提婆达多(Devadatta)——佛陀充满野心的堂弟——误导的一群年轻比丘。在提婆达多宣布他会单独指导僧团行动,从而正式分裂僧团后,他和五百名被他劝服而改从他的年轻比丘一起上灵鹫山。佛陀指派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去挽回他们。当提婆达多看见两位长老来到时,他以为他们决定放弃佛陀成为他的党羽。他热烈欢迎他们,就好像他们当时已经成为他的上首弟子一样。到了晚上,当提婆达多在休息时,两位长老对比丘们开示,引导他们到达入流果,并劝他们回到世尊那里(Vin.2:-)。另一次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一起整顿僧团秩序的场合,是发生在一群由阿说示(Assaji,此阿说示非前面提到的阿说示长老)与富那婆娑(Punabbasu)55所带领,住在枳咤山(Kī?āgiri)的比丘众的行为不检。他们晚上和城里的年轻女孩们唱歌跳舞,并以有损僧团尊严的方式和在家众厮混。虽然屡经告诫,但这些比丘依然故我,因此这两位上首弟子便被派去对他们施行“驱出羯磨”(Pabbājanīyakamma)56,以惩罚他们不守戒律(Vin.2:12;-83)。乐于助人比丘当中舍利弗以乐于助人闻名。在《天现经》(DevadahaSutta,SN22:2)中,佛陀自己这么说他的上首弟子:“比丘们,舍利弗是他同修比丘中的智者与乐于助人者。”解释这段文字的注释,提到传统中助人方式的差别:“舍利弗以两种方式助人:物质的帮助与法的帮助。”物质的帮助在阐述他提供物质帮助的方式时,注释中说长老并未像其他比丘一样,在清晨出去托钵乞食,他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便巡视寺院各处,只要看到未打扫的地方,他就清扫;有未清除的垃圾,他便清除;看到床、椅、陶器等家俱未摆好,他便将它们摆整齐。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若有非佛教沙门来寺院拜访时,会看到任何凌乱的迹象,而轻蔑比丘。然后,他通常会去病房慰问患病的比丘,询问他们有何需要。为了解决他们的需要,他会带着年轻沙弥(sāma?era)同往,并且去平时托钵处或一些适当的地方寻找药物。取得药物后,他会交给沙弥并说:“照顾病人是世尊所称道的事,去吧,朋友,务必留意!”在派遣他们返回病房后,他自己才去托钵,或在施主家中进食。这是他待在寺院时的例行作法,而当他和世尊一起外出行脚时,他不会走在队伍前头,一副脚穿凉鞋、手拿伞具,心里想着“我是上首弟子”的样子。反之,他会让年轻沙弥拿着他的衣钵,与其他人走在前面,而自己则去照顾那些衰老、年幼与身体不适的人,将油涂抹在他们身体的伤口上。然后,在当日稍晚或翌日,才跟他们一起离开。有一次,舍利弗因为关怀别人,很晚才抵达住宿处,其他人都已经在休息了。他因而没有得到合适的住处,自己便坐在由袈裟搭成的帐篷下过夜。世尊看到这个情形,隔天便召集僧众,并告诉他们《鹧鸪本生》(TittiraJātaka,Jāt.37),那是个关于大象、猴子与鹧鸪的故事,他们在决定谁最年长后,便一起对它表达敬意。接着,佛陀便制定“住所必须依据戒腊(vassa)安排”的规定(Vin.2:-61)。物质与佛法的帮助有时,舍利弗会同时给予物质与佛法的帮助。例如,当他去诊疗所探望患麻风病的三弥提具陀(Samitigutta)时,对他说:“朋友,只要五蕴持续,所有感受都是苦的。只有当五蕴不存在时,苦才会消失。”在教导他以受念处作为禅修的业处后,舍利弗便离开。三弥提具陀遵从长老的指导,发展观禅,并成为证得六神通的阿罗汉(Thag.81与注释)。长老给大施主给孤独(Anāthapi??ika)病榻旁的开示,保存在《预流相应》(SotāpattiSa?yutta,SN55:26)中。那是在给孤独头痛欲裂时所作的开示,舍利弗安慰这位伟大的在家弟子,提醒他身为入流者,他已完全不再堕入恶道,并拥有四预流支——对佛、法、僧与圣戒具备不坏净信。此外,他安住在八圣道上,因此一定能达到觉悟与解脱的道果。给孤独听完开示,疼痛顿消,当下就康复了。为了表达感激,他把为自己准备的食物供养舍利弗。不过,有一次,佛陀委婉地指责舍利弗未完全传达他的教诲。当婆罗门陀然闍尼(Dhāna?jāni)临终时,舍利弗来探望他。长老深知婆罗门向往梵天界,便教导婆罗门四梵住——慈、悲、喜、舍——投生梵天界之道,但在结束开示时并未教导他修观之道。当舍利弗尊者结束探视回来时,世尊问他:“舍利弗!明明可以做得更多,你为什么只引导陀然阇尼婆罗门忆念较低等的梵天界,然后就起身离开呢?”舍利弗回答:“因为我心想:‘这些婆罗门都向往梵天界,难道我不应该为陀然阇尼婆罗门指出与大梵合一之道吗?’”“陀然阇尼婆罗门已经死了,舍利弗!”佛陀说,“他已经生在梵天界。”出现在《陀然经》(Dhana?jāniSutta,MN97)57的这个故事很有趣,它说明佛陀不希望此人投生层次较低的梵天界,因为其实他有可能止息轮回。但佛陀本人有时也仅指出投生梵天之道,例如在《三明经》(TevijjaSutta)中所提到的。但在这个案例中,可能由于舍利弗缺乏佛陀独特的他心通,因此不了解陀然阇尼适合更高的教法。结果陀然阇尼可能必须花很长的时间待在梵天,并且还得再次转生为人,才能达到最后的目标。有一次阐陀(Channa)长老痛苦地卧病在床,舍利弗尊者和大纯陀(Mahācunda)一起去探望他。看见这个生病比丘痛苦的样子,舍利弗立即想去寻找医药与适合他吃的食物。但阐陀告诉他们,他已决定要了结此生,他们劝他放弃这种想法,但没有成功。在他们离开后,阐陀便“用刀”自我了结。之后佛陀解释,在此事中阐陀并无过失,因为在临终时,他已证得阿罗汉果,并般涅槃(Parinibbāna,意译为“入灭”)。这个故事记载在《教阐陀经》(ChannovādaSutta,MN;SN35:87)中。佛法的帮助当给孤独临终时,他邀请舍利弗尊者“出于慈悲”来看他。舍利弗由阿难(ānanda)陪同立刻前来,并且对这位濒死者开示不执著的道理(MN)。他告诉这位在家弟子,他应该抛开一切有为世间法的执著,包括对六根、六境、六识、六触与六受,简而言之,就是对所有看见、听闻、感受与思想事物的执著。给孤独被这个深奥的开示感动得落泪,他说以前从未听闻过类似的说法。在这次相遇后不久,给孤独就去世并投生兜率陀(Tusita)天。有一晚,当世人皆沉睡时,新天神给孤独以他的妙色身去拜访祇园精舍,并在世尊面前颂出称赞上首弟子的偈:“舍利弗无疑,真具戒定慧;往昔最胜之,比丘差堪比。”隔天佛陀告知诸比丘所发生的事,但他并未提及访客身份。之后,阿难(ānanda)对世尊说:“大师,那位年轻天神一定是给孤独,因为给孤独对舍利弗尊者有完全的信心。”佛陀证实阿难的推论正确无误。舍利弗尊者就是这样给予佛法的帮助。身为一个伟大领袖与杰出心灵顾问,他对别人的指导,不只为他们带来敏锐的心灵体悟,同时还有悲悯的胸怀,对于受他指导者而言,那必然带给他们很大的鼓舞。他的管理兼顾比丘们身心的需求,他温和地劝诫他们,并以他们应得的赞赏鼓励他们,舍利弗兼具完美老师与朋友的特质。事无大小,他都随时准备好要帮助人。由于他自己具足净戒,因此很快便能看出别人潜在的戒德,充分加以启发,并在它展现时率先加以赞扬。他不是个冷酷无情的成就者,而是充满热情并兼具人类最细腻与可爱特质的人。谦虚、忍辱与感恩《法句经注》(-颂)记录了一件事,表现了上首弟子另一个杰出的特质,即他的忍辱与耐心。原谅挑衅的婆罗门在佛陀住处祇园精舍旁,一群人在赞叹舍利弗的高贵特质:“我们的长老深具耐心,”他们说,“甚至当人们侮辱他或打击他时,他也丝毫不会愤怒。”“这个永远都不会愤怒的人是谁呢?”一个持有邪见的婆罗门问道。人们告诉他:“是我们的舍利弗长老。”他反驳道:“那一定是因为没有人触怒过他。”他们回答:“绝非如此,婆罗门。”“好吧!那么就让我来触怒他。”“尽管去触怒他吧!”“交给我。”婆罗门说,“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当舍利弗尊者入城托钵时,婆罗门从后面接近他,并朝他背上重重地打了一下。“怎么回事?”舍利弗说,甚至没有回头瞧一下,便继续往前走。这个婆罗门自责不已,他拜倒在长老脚下,乞求他原谅。“为什么?”长老温和地问。“我打你是为了测试你的耐心。”这个后悔的婆罗门回答。“很好,我原谅你。”“尊者,”婆罗门说,“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请到我家用餐。”长老答应后,婆罗门便拿起他的钵,引领他返家,并以食物供养他。但是那些目睹这次攻击事件者群情激愤,他们手持棍棒与石块聚集在婆罗门家,准备杀了他。当舍利弗出现时,婆罗门在一旁拿着他的钵,围观的群众叫道:“尊者,命令这个婆罗门转过身来!”“为什么,各位信众?”长老问。他们回答:“这个人攻击你,我们准备好好地教训他!”“但是你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究竟他打的是你们还是我呢?”“是你,尊者!”“很好,如果是我被他攻击,而他已经请求我的原谅,你们走吧!”就这样,他解散群众并让婆罗门回家,大长老则平静地返回寺院。接受沙弥的指正舍利弗尊者的谦虚与忍辱一样伟大,他愿意接受来自任何人的纠正,不只是勉强屈从,而是带着感激之心。在《须尸摩经》(SusīmaSutta,SN2:29)的注释中提到,有一次,长老由于一时疏忽,底袍的一角露了出来,一个年仅七岁的沙弥看到了就指给他看。舍利弗立刻走到一旁整理袈裟,然后恭敬地合掌,站在沙弥面前,说:“老师,现在正确了!”58这件事在《弥兰陀王问经》中一个被归为舍利弗所作的偈有提到:“今日七岁童指正,我俯首恭敬领受;秉持诚心与敬意,我愿常尊他为师。”(Mil.)礼敬阿说示尊者因此,难怪他终其一生始终都对佛法启蒙恩师阿说示尊者表达敬意。在《船经》(NāvāSutta,Suttanipāta)与《法句经》(Dhammapada,v.)的注释中都说到,每次舍利弗与阿说示(Assaji)尊者住在同一所寺院时,在礼敬佛陀之后,他总会去礼敬这位大长老,思惟:“这位尊者是我的第一位老师,透过他,我才能认识佛陀的教说。”当阿说示长老住在其他寺院时,舍利弗通常会面对他居住的方向,以五体投地的方式礼拜他,并合掌致敬。但这也导致误会,因为当其他比丘看见舍利弗那么做时,他们说:“成为上首弟子之后,舍利弗仍然礼敬四方!即使到了今天,他还是无法放弃他的婆罗门见解!”当这些抱怨传到世尊耳中时,他说:“比丘们,事实并非如此。舍利弗并不是礼敬四方,而是在礼拜他的佛法启蒙者,并尊他为师。舍利弗是个尊师重道的人。”然后,佛陀对比丘们讲解《船经》59,开头便说:“正如诸天礼帝释,应礼法之启蒙者。”为罗陀比丘剃度另一个舍利弗感恩的事例,出现在罗陀(Rādha)长老的故事中。《法句经》(v.76)的注释提到,罗陀是个贫穷的婆罗门,住在舍卫(Sāvatthī)的祇园精舍。他在寺院帮忙,做些除草、打扫等零工,比丘们则提供他食物。不过,当他要求出家时,比丘们并不希望为他剃度。有一天,当世尊以神通力观照世间时,看见这个婆罗门已具备证得阿罗汉果的条件。他询问比丘大众关于他的事,并问是否有人记得曾受过他的帮助。舍利弗说,他记得有次当他要去王舍城托钵时,这个可怜的婆罗门将他自己乞得的一整勺食物拿给他。世尊请舍利弗为此人剃度,他依言而行,而为其命名“罗陀”。舍利弗时常建议他什么该做或不该做,罗陀总是愉悦地接受他的告诫,丝毫不以为忤,不久之后便证得阿罗汉果。比丘们因此赞叹舍利弗的感恩之心,并说愿意接受劝谏的人也会同样得到如此做的弟子。佛陀在评论这件事时说,不只那时,舍利弗在前世就已显露感恩之心,他记得别人对他做的任何善行。在这个因缘下,世尊说出《无私心本生》(AlīnacittaJātaka,Jāt.),舍利弗在其中是只感恩的大象,它为了帮助一群曾在它受伤时照顾它的木工,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大作狮子吼度诬陷者舍利弗尊者的谦虚与忍辱力,有一次竟导致他成为诬告事件的受害者。60当时他正住在祇园精舍,雨安居结束后,长老向世尊告假,和他自己的随行比丘外出游方。许多比丘也来向舍利弗告假,在过程中他会呼唤他们的姓名。其中有位比丘的姓名他并不知道,但这位比丘又很希望上首弟子能在道别时叫出他的名字。然而,舍利弗并未如此做,该位比丘内心非常不平,“他并未像对待其他比丘一样招呼我”,并因此而对舍利弗心生怨恨。与此同时,长老的衣角恰巧碰到了他,这更增添他的不满。他去找佛陀并抱怨:“佛陀!舍利弗尊者一定自认为他是上首弟子而打我,几乎损害我的耳朵,而后他一句道歉也没说就走了。”佛陀于是传唤舍利弗。此时,大目犍连与阿难,知道诽谤将被揭穿,便集合比丘大众。“快来啊,比丘们!”他们大声说道,“当舍利弗尊者面对佛陀之时,将会发出狮子吼。”当他们见面时,佛陀质问大长老,他非但不否认指控,并说:“世尊!一个人如果不能坚固地就身观身而住时,就很可能会伤害同修比丘,且不道歉就离开。”接着舍利弗大作狮子吼。他将自己的无瞋,比作是能忍持一切净与不净事物的大地;他平静的心,就如断角的公牛、卑微的弃儿,又如水、如火、如风、如除垢;他将自己所感受色身的苦恼,比作是蛇与尸体的苦恼,而维持色身就如保养脂肪瘤一般。他以九种比喻来描述自己的戒行,而大地也以九次震动回应他的真实语,与会大众都被他话语的庄严力量所感动。长老宣说他的戒行时,诬陷他的比丘后悔不已。他立即匍匐在世尊脚下,坦承他的诽谤并忏悔罪过。因此,佛陀说:“舍利弗!原谅这个无知的人,否则他的头会裂成七块。”舍利弗回答:“尊贵的佛陀!我完全原谅这位可敬的比丘。”他并合掌补充说:“如果我有任何冒犯他的地方,也愿他原谅我。”他们就这样达成和解。其他比丘钦佩不已,说:“瞧,朋友,长老的殊胜善行!他对这个说谎毁谤的比丘毫无瞋恨之心,反而对他卑躬屈膝,双手合十,请求他的原谅。”佛陀的评论是:“比丘们!像舍利弗这样的人不可能怀有瞋恨。舍利弗的心就如大地,就如门柱般安稳,就像一池静水。”接着,他便诵出以下偈颂:“无瞋如地稳如柱,誓愿平衡且强固;心无垢如静水池,此人永断轮回苦。”(Dhp.95)自作自受的毁谤者不过,另一件事就没有如此圆满的结局,因为毁谤者拒绝承认他的过错。一个名为拘迦利(Kokālika)的比丘,向佛陀毁谤两名上首弟子:“世尊!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心存恶念,”他说,“他们野心勃勃。”世尊回答:“别这么说,拘迦利,别这么说!要善解并相信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他们的行为是正直与清净的!”但误入歧途的拘迦利却听不进佛陀的话。他坚持错误的指控,不久之后他全身长满脓疮,不停地溃烂,最后竟死于这个怪病,并转生地狱。这个故事广为人知,它被记录在以下的经藏中:《相应部》(SN6:10);《经集》(Suttanipāta):《大品》(Mahāvagga10);《增支部》(AN10:89);《蔓树本生》(TakkāriyaJātaka,Jāt.)。这两件事的对照揭示了忏悔的重要。其实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并不在乎拘迦利比丘的诬陷或道歉,他对他们的作为并不会影响这两名上首弟子的态度,他们只会尽量利益这位犯错的比丘,避免他遭受恶业果报。邪恶会反弹到那些加害者的身上,因此拘迦利是受到自己的审判与惩罚,他是自作自受。与法友情谊深厚像感恩、仁慈、助人与忍辱这样的人格特质,为舍利弗尊者的出家生涯赢得许多深厚的友谊。他和幼时的好友兼同伴大目犍连,一直都维持密切的伙伴关系,直到佛陀晚年时,死亡拆散他们为止。与阿难互相敬重但舍利弗的友谊绝非排他的。根据《大牛角经》(Mahāgosi?gaSutta)的注释,舍利弗与长老阿难之间也有深厚的情谊。在舍利弗这方面是因为他认为:“他负责照顾世尊,而这也是我应尽的义务。”而阿难敬重他,则是因为世尊宣布他为上首弟子。当阿难为年轻弟子授沙弥戒时,总是会带着他们去舍利弗尊者那里受比丘戒;而舍利弗也如此对待阿难,因此他们有五百位共同弟子。每次阿难收到上等的袈裟或其他资具时,就会转献给舍利弗;同样地,舍利弗也会将他的特别供养转送阿难。有一次,阿难从某个婆罗门处收到一件非常珍贵的袈裟,在世尊的许可下,他保存了十天,要等待舍利弗回来再供养他。此经的义疏说,后世的论师曾对此评论道:“可能会有人说:‘我们可以了解,当时尚未证得阿罗汉果的阿难还会有这种情感。不过,舍利弗则不然,他不是一个漏尽的阿罗汉吗?’我们的回答是:‘舍利弗的情感并非世俗的执著,而是敬爱阿难的戒行。’”有次佛陀问阿难:“你也赞同舍利弗吗?”阿难回答:“世尊!有谁不赞同舍利弗呢?除非他是幼稚、堕落、愚蠢或心智异常的人!舍利弗是个智者,拥有大智慧,他的智慧宽广、光明、敏锐、敏捷与通达。舍利弗少欲知足、乐于独处、不爱愦闹、精进、辩才无碍、愿意倾听,是个责恶劝善者。”(SN2:29)在《长老偈》(Theragāthāf.)中,我们发现阿难在哀悼舍利弗入灭时说:“对我来说,尊友(舍利弗)已逝,世间都没入黑暗之中。”他又说,在同伴离他而去,世尊也入灭了之后,不再有其他朋友能像正念引导身体一样地指引他了。阿难得知舍利弗入灭消息时的哀伤,也生动地记录在《纯陀经》(CundaSutta)中。61助阿那律证得阿罗汉果舍利弗是个名副其实的真实朋友。他了解如何做对别人最有利,像佛陀所描述的理想朋友一样,直言不讳地指出朋友的过错,毫不迟疑。就是透过这种诚实的批评,他帮助阿那律(Anuruddha)尊者突破最后关卡,证得阿罗汉果,如《增支部》(AN3:)的记载:有一次阿那律去看舍利弗,相互寒暄之后,他便坐下来对舍利弗说:“舍利弗吾友,我以超越世人眼界的清净天眼,可以看见大千世界。我精进不懈,正念、正知且无疑惑;我的身体平静无忧扰,我的心专注于一处。然而,我的心却仍未从烦恼与贪著中解脱。”“阿那律吾友,”舍利弗说,“当你想到你的天眼时,慢心就生起了;当你想到自己坚定的精进、正念、无忧扰的色身与专注一处的心时,掉举就产生了;当你想到你的心不能从烦恼解脱时,这就是恶作。62如果你能舍弃这三种心境,不再注意它们,这将会对你有所助益,就能将心引导到‘不死界’。”阿那律遵从舍利弗的建议,很快便断除烦恼。鼓励同伴表达想法舍利弗一定是善于激励人的伙伴,因此许多人常常前去找他。他独具一格的亲切特质与谈话,可以从《牛角林大经》(Mahāgosi?gaSutta,MN32)描述的事件中清楚地知道。有一晚,大目犍连、大迦叶、阿那律、离婆多(Revata)与阿难去舍利弗那里闻法。舍利弗欢迎他们,说:“这个牛角娑罗树林如此清新可人,圆月当空,娑罗树花茂盛,天香馥郁流布四周。阿难!你们认为哪种比丘能为这座牛角娑罗林增添光彩?”同样的问题也对其他人提出,每个人都根据个人性情回答。最后,舍利弗说出他自己的看法:“有位能控制自己的心,不受制于心的比丘,早上只要他想住于任何心境或定境,当下就能安住于该境界;中午只要他想住于任何心境或定境,当下就能安住于该境界;晚上只要他想住于任何心境或定境,他当下就能安住于该境界。就有如国王或大臣的衣柜装满了各种颜色的服装,无论在早上、中午或晚上,他都能在任何时间随意地穿衣。同样地,能控制自己的心,不受制于心的比丘,无论在早上、中午或晚上,他想住于何种心境或定境,他都可以随意地安住其中。大目犍连吾友,像这种比丘才能增添牛角娑罗林的光彩。”他们接着去找佛陀,报告他们讨论的过程。世尊赞许他们的答案,并提出他自己的看法。我们由此插曲可以看出,虽然舍利弗拥有强大的智慧与僧团地位,但他并不盛气凌人,不会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他相当了解如何以自然的方式,鼓励同伴表达自己的想法,借由动人的场景唤起沉思的气氛。他以自己敏锐的本质,回应自然美景,并引领朋友们做出类似的回应。勤于会见有德比丘在舍利弗与其他比丘之间,有许多这样的对话记录,对象不只是大目犍连、阿难以及阿那律,同时,还有大俱絺罗(Mahāko??hita)、优婆摩那(Upavāna)、三弥提(Samiddhi)、沙威撒(Savittha)、浮弥(Bhūmija)与更多人。舍利弗也勤于会见有德的比丘,特别是那些受到世尊赞叹的人。其中之一是富楼那(Pu??aMantāniputta)长老,在佛陀公开赞许他之前,他们不曾见过面。当舍利弗得知富楼那来访时,就赶去会见他。舍利弗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和他深入讨论净化的次第,以及它们与涅槃的关系。他的问题引出富楼那一篇伟大的议论,即《传车经》(RathavinītaSutta,MN24),它描述佛道的各个阶段,后来被觉音论师(ācariyaBuddha-ghosa)拿来作为《清净道论》(Visuddhimagga)的主要架构。63佛陀本人似乎也很喜欢和舍利弗谈话,因为他经常这么做,他的许多开示便是针对他的“佛法大将”而说。有一次舍利弗去找佛陀,并复述世尊在另一个场合对阿难说的话:“善知识、善伴党与善随从者,即是梵行的全部。”(SN45:2)再也没有比上首弟子本身更好的例证。舍利弗与家人就如前述,舍利弗是出生在王舍城附近优波提舍村的一个婆罗门家族。他的父亲是瓦干达(Vanganta),母亲是舍利。经中并未提到他和父亲的关系,因此我们假设舍利弗的父亲在他年轻时就去世了。兄弟、姊妹皆出家他有三个兄弟:纯陀(Cunda)、优波先那(Upasena)与离婆多(Revata),以及三个姊妹,分别名为遮罗(Cālā)、优波遮罗(UpaCālā)与尸须波遮(SīsūpaCālā)。他们六个人全都在佛陀的僧团出家,并证得阿罗汉果。纯陀以“纯陀沙弥”之名为人熟知,即使在成为比丘之后依然如此,这是为了和大纯陀(Mahācunda)长老区别之故。在舍利弗入灭时,纯陀是他的侍者,他带着舍利弗的遗骨,去向佛陀通知舍利弗入灭的消息。这故事记载在《纯陀经》中,后面还会谈到。优波先那是以“瓦干达弗”(Va?gantaputta)之名为人熟知,“瓦干达弗”即为“瓦干达之子”的意思,就如同“舍利弗”即是指“舍利之子”的意思一样。佛陀说他是“普端严”(samantapāsādika)者64之首。据《六处相应》(Sa?āyatanaSa?yutta?,SN35:69)所说,他是被蛇咬死的。离婆多是舍利弗最年幼的弟弟,他们的母亲企图阻止他出家,因此在他很年轻时就让他结婚。但在婚礼当天,他看见未婚妻高龄一百二十岁的祖母,被她衰老的模样吓到,当下对世俗生活感到厌恶,借故逃离进行中的婚礼,跑到寺院去出家了。几年后,他动身去见当时住在坚木林中的佛陀,他在那里度过雨季并证得阿罗汉果。之后,他便以“坚木林的离婆多”(Revatakhadiravaniya)而著称,佛陀赞叹他是最杰出的“林中住”者。遮罗、优波遮罗与尸须波遮罗三姊妹,希望效法她们的兄弟,在结婚之后便陆续出家。她们婚后各生有一个儿子,皆依母亲命名,称为遮罗(Cālā)或遮利(Cālī)等。这三个儿子后来也都出家,被“坚木林的离婆多”收为沙弥,舍利弗对他们良好的行为赞叹有加(在《长老偈》Thag.42的注释中)。据说,遮罗、优波遮罗与尸须波遮罗出家时,曾被魔罗(Māra)找上,他试图嘲笑与诱惑她们。她们精彩的回答记录在《长老尼偈》与《比丘尼相应》中。固执的婆罗门母亲有趣的对比是,舍利弗的母亲是个固执的婆罗门,长期以来一直对佛陀与他的信众都怀有敌意。在《法句经》(Dhammapadav.)的注释中提到,有次舍利弗尊者与一大群随行比丘来到故乡那罗卡村,沿路托钵到他母亲的住所前。他的母亲请他坐下,并以食物招待他,但她一边这么做,一边又出言侮辱:“啊,你这个专吃别人剩饭的家伙!”她说,“当你讨不到残羹剩饭时,你就挨家挨户地去舔陌生人饭勺背后的残渣!你竟为了这个放弃八亿的财富去当比丘!你已经毁了我!现在继续吃你的吧!”同样地,当她在施食给其他比丘时,她说:“啊!原来就是你们这些人在指使我儿子!现在吃吧!”她就这样一直辱骂他们,但是舍利弗一句话也没说。他拿起食物来吃,然后默默地返回寺院。佛陀从当时也在场受辱的罗睺罗(Rāhula)尊者那里得知这件事,所有听闻此事的比丘,都十分赞叹长老的大忍辱力,佛陀在大众中公开赞扬他,说出如下偈颂:“凡具信无瞋,凡持戒离欲,凡克制自我,不受后有者——我称彼梵志。”(Dhp.)舍利弗一直到临终前,才改变他母亲的信仰,这个故事后面会说到。但上述故事再次提醒我们大长老最令人赞叹的特质——他的谦虚、忍辱与宽容。禅修的成就当菩萨(未来的佛陀)出家去寻找觉悟之道时,他曾向当时两位著名的禅师学习,透过他们的指导,达到两个最高的无色界定——无所有处定与非想非非想处定(见MN26)65。精通九次第定从舍利弗的发问可知,似乎他的性向引导他走向另一条路,不是沉浸于无意识的领域,而是超越哲学思辨的层次。他初次见法,也如我们所见,不是透过禅定之道,而是透过对诸法缘起的直观,契入无生的无为法界。而舍利弗成为佛陀弟子时,也很快地便精通四禅八定,并以他的禅定经验为通达究竟觉悟的工具。舍利弗从入流果趋入阿罗汉果的过程,佛陀在《不断经》(AnupadaSutta,MN)中有谈到。在这段开示中,世尊说在趋入最后目标的两周间,舍利弗修习“各别法观”(anupadadhamma-vipassanā),他已精通九次第定——色界四禅、四无色界定与灭受想定。除了最后两个之外(它们太微细,无法自行推度),他在每个禅定中都会分析它的成份,反复厘清这些禅支,然后思惟它们如何生、住、灭,安住在“不贪著、不排斥、寂然、离执、解脱、无碍心”66之中,他持续向上开发禅定,直到达到灭受想定为止。证得阿罗汉果如前述,舍利弗实际证得阿罗汉果的关键,是发生在世尊正在为他的侄子长爪行者开示时,当时他站在佛陀背后摇扇。佛陀谈话的主题是思惟各种感受。佛陀一开始先解释身体的本质,教导长爪思惟对于身体的欲、爱与关心终究会被舍弃,然后他解释受的思惟:一切感受应该被视为无常、受条件制约与缘起的,是会瓦解、消逝、止息与灭尽的。当舍利弗听到佛陀这些话时,深入思惟:“世尊说透过现观放下这些事物,他说透过现观了结这些事物。”当他如此思惟时,究竟现观顿时生起,他的心也因离执而解脱烦恼。在《长老偈》中他的偈颂里,舍利弗回想他证得阿罗汉果的方式:“世尊佛陀明行足,正教导他人佛法;当佛法被传授时,我倾听趋入正果;闻声于我非徒劳,我因此断诸结使。”(Thag.-96)虽然舍利弗在所有佛陀弟子当中是理解法义第一,但他并不像其他比丘一样努力争取属于阿罗汉的神通智、力。因此在《长老偈》接下来的偈颂中(Thag.-97),他说他无意追求五神通,那是他的好友大目犍连的专长。然而这些偈颂的注释说,虽然舍利弗并未积极获得神通,但它们在他证得阿罗汉果时,自然“手到擒来”,那是上首弟子本具的能力。拥有“定遍满神变”《无碍解道》(Pa?isambhidāmagga)的《神通类论》中(2:)也赞扬舍利弗具有“定遍满神变”(samādhivipphāra-iddhi)。它能影响某些平常的生理过程或其他自然现象。这个说法的藏经基础是《自说经》(Udāna4:4)有一次,当舍利弗以及大目犍连一同住在迦布德迦精舍(Kapotakandara)时,在一个满月的夜晚,刚剃过头的舍利弗,坐在旷野中禅修。一个夜叉(yakkha)飞过他的头顶,恶意地在长老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下,但由于长老正进入深定中,所以并未感到痛苦。大目犍连长老目睹这件事的经过,便去找舍利弗,并问他:“朋友,你现在觉得舒服吗?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呢?”“我很好,大目犍连吾友,”舍利弗说,“我还好,只是有一点头痛。”于是大目犍连尊者说:“太奇妙了,舍利弗吾友,真是不可思议,舍利弗吾友!舍利弗尊者的神通力太伟大了!刚才,舍利弗吾友,有个夜叉在你头上猛力地打了一下。那个重击的力量足以打倒一只大象,或劈开一个山峰。但舍利弗尊者只是淡淡地说:‘我很好,大目犍连吾友,也还不错,只是有点头痛。’”然后,舍利弗尊者回答:“太奇妙了,大目犍连吾友,真是不可思议,大目犍连吾友!大目犍连尊者的神通力量太伟大了!你可以看见所有的夜叉!至于我,则连什么也看不到。”在此同时,世尊以天耳听闻两位长老之间的对话,他接着便以“慰勉之语”赞叹舍利弗:心不动如岩,不因贪执著,不为瞋而怒,痛苦如何能,临此清净心?在舍利弗安住于究竟目标后,禅修成为舍利弗觉悟的自然体现,而非达到更高成就的方式。在《舍利弗相应》中,阿难尊者数度请教舍利弗如何过活,舍利弗回答,他一整天都住在各种阶段的禅定中。他又说,在每一阶段的禅定中,他都完全是无我的:“我没有‘我正在入定,我已经入定,我正在出定’之类的想法。”(SN28:1-9)住于阿罗汉果定还有一次,舍利弗对阿难描述他如何进入微妙的禅定,在其中他对于任何熟悉的认知对象都没有概念。对于地界,他没有“地”的概念,对于其他三界(水、火、风)、四无色定,以及包含在这个世间,或世间之外的其他一切事物也是如此。但他说并非完全毫无概念,他唯一的概念是:“涅槃是‘有’的灭尽。”(AN10:7)这个不可思议的成就,似乎与舍利弗经常修习的“空住”(su??atāvihāra)一致。我们在《乞食清净经》(Pi??apātapārisuddhiSutta,MN)中看到,佛陀有次注意到舍利弗的相貌平和光彩,便问他如何得到这种光彩,67舍利弗回答他,那是因为经常修习“空住”。因此佛陀宣称,这是圣者的住处,并进一步详细叙述它。注释认为这个“空住”就等同“阿罗汉果定”(arahattaphalasamāpatti)68,借由专注于涅槃的空性(su??atā)而入定。当舍利弗进入这个禅定时,即使最高天界的天神也会降临人间来礼敬他,就如大迦叶(Mahākassapa)尊者在下述偈颂中的证词:“强力显赫诸天神,如此上万梵天众,合掌恭敬礼敬彼,睿智法将舍利弗,安住禅定大禅师:‘礼敬彼最优秀者,敬礼彼无上尊者。汝之禅定深莫明,吾等咸叹未能知。’”(Thag.-84)具足四无碍解智与舍利弗精湛禅定相辉映的,是他由观禅中淬炼出来的透彻而精确的分析能力,两者善巧地取得平衡。在佛陀的比丘弟子当中,舍利弗是“大智慧第一”,他在智慧运作上,仅次于佛陀本人。舍利弗的智慧主要是表现在四无碍解智上,那是他在出家后两周内获得的:“朋友!在我出家后半个月内,我钜细靡遗地领悟到义无碍解智、法无碍解智、辞无碍解智与辩无碍解智。我以许多方式来叙述,教导与宣扬它们,建立、揭示它们,解释并澄清它们。如果有人有任何疑惑,他们来问我,我都会详加解释。在场的世尊,对我们的成就了若指掌。”(AN4:)第一个义无碍解智,是对于教法的意义生起特殊的洞见,了知它们的内涵与脉络,以及从事物的由“因”而推到“果”;第二个法无碍解智,是针对教法本身的洞见,了知它们在整个佛法架构里的关连,以及从事物的“果”溯及“因”;第三个辞无碍解智,是对教法的语言、文法与词形变化理解上的技巧;第四个辩无碍解智,是率前三种智去阐释教法,以唤醒他人觉悟的能力。舍利弗不只在个人理解上胜出,他在教导与解释“法”上也不逊色。因为他在各方面都如此杰出,因此在《不断经》的结尾(MN),佛陀宣布舍利弗是他的真嗣子,并且是他在“转法轮”工作上的大助手:“如果要说有人已通达并圆满圣戒、圣定、圣慧与圣解脱,此人非舍利弗莫属。“如果要说有人是世尊的真嗣子,从他的教诲出生,从法出生,由法形成,是法的嗣子,而非世俗利益的嗣子,此人非舍利弗莫属。“在我之后,比丘们,舍利弗正确地转动无上法轮,就如我所转动的一样。”第三章转法轮者舍利弗尊者的开示与被认为是他所作的书,形成一个内容广大的教导体系,其解说的范围与种类都足以媲美世尊。舍利弗对如何清楚地组织与呈现“法”的丰富内容有独到的见解,他的方式不只是增长智慧,同时也包括发愿精进修行。在上座部传统中,他不只被视为许多首要经典的开示者,同时也被视为三部重要注释的原始注释者,以及最后编纂阿毗达摩(abhidhamma)的负责人。我们下面将逐一探讨。开示经典我们找到几个舍利弗尊者说法技巧的例子。首先,是《中部》的两部著名经典——《大象迹喻经》(MahāhatthipadopamaSutta,MN28)与《正见经》(Sammādi??hiSutta,MN9)。《大象迹喻经》——方法论的杰作《大象迹喻经》69是方法论的杰作。舍利弗开头便说,就如大象的足迹能涵盖其他所有动物的足迹一般,四圣谛能含摄一切善法。然后,他便从四圣谛中举出苦谛来详细分析,以五蕴或身、心二法作总结。接着他列举五蕴——色、受、想、行、识,然后举出色蕴来进一步检视。他将色蕴分成四界及由四界所造的色法,他逐一解释它们可于内、外在两方面找到,“内”是指我们的身体,“外”则指外在世界。70他列举属于内在之界的身体各部与功能,并说明内、外两种界既不属于“我”,也不构成“我”。了解这些之后,人们对于它们便不会再感到疑惑,并能克服对于身体的执著。舍利弗接着进一步解释外在坚固之界的无常:它们都一定会在自然的巨变中毁坏。当人们了解这点时,就永远不会再认为这由渴望所产生的渺小肉体,是“我”或“我的”。当一位能如此了解四界的比丘,受到别人毁谤、责骂或攻击时,他会清楚地分析情况并保持冷静。他认知到痛苦的感觉来自于耳根的接触,它本身不过是一种因缘和合的现象而已;并且他知道这毁谤经验的所有元素——触、受、想、行与识——都是无常的。在此,我们看到舍利弗以系统的方式,介绍属于心法的其他四蕴,禅修者可由此将整个经验解析成无常与无我的五蕴。他继续说:“然后他的心,就只以四界作为对象,而变得欢喜、愉悦、坚定与热忱;即使他被殴打或受伤时,他都会想:‘这个色身本来就有容易受伤的特质。’”此后,他将忆起世尊的《锯喻经》(KakacūpamaSutta,MN21),并决心遵循佛陀忍辱的教诫,承担一切伤害,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但长老接着说,如果该比丘是忆念佛、法、僧,却无法保持平等心,他就会被急迫感干扰,并会因为在忆念三宝却无法保持平静而感到羞愧;不过,如果他持续忍耐,便会体验到很强的喜悦。“尽管只到这种程度,这比丘已有了相当的成就。”他说。舍利弗以同样的方法分析了其他三界。然后将身体及其组成部分,和由砖块、木材、卵石等建成的房子做比较,说明离开了它的组合成分,它便无法独立存在。然后,在该经的结尾,他导入六识是由六根之缘所生的这一重点。五根、五境是五识生起的基本条件,这些都是由四界衍生而来的色法。他就这样借由引入所造色,完成色蕴的分析。每个由根与境引生的识,都伴随着受、想与各种的行,因此五蕴是相互牵连的。长老说,五蕴相互依赖而生,他由此引出“缘起”(Pa?iccasamuppāda)的教法。然后他引用世尊的话:“见缘起者,彼即见法;又见法者,彼即见缘起。”对于五蕴的贪欲、渴爱与执著都是“苦因”(集谛),去除贪欲、渴爱与执著便是“苦灭”(灭谛)。对于能了解这点的比丘,他说:“尽管只到这种程度,这比丘已有了相当的成就。”他的解说就以四圣谛圆满而结束。这个开示就如一曲精心架构的美妙乐章,在庄严宏伟的音符中结束。《正见经》——深入解释四圣谛,舍利弗的第二个说法模式是《正见经》71。此经是教学的经典之作,它也提供了进一步阐述的架构,就如同对本经所作的广泛注释所呈现的一般。注释说:“在结集佛语的五部尼柯耶中,没有一部像《正见经》一样,对四圣谛与阿罗汉果分别提到了三十二次。”在此经中,舍利弗对缘起作了原始解释,虽然有些许不同,但却深具启发性。包括善业与不善业、四种资粮,以及缘起各支,都被拿来解释四圣谛。此外,也有直接针对四圣谛各支加以解释者。因此,四圣谛的范围被大幅提高、扩大与加深。在佛教徒的世界中,从古至今,此经都被广泛拿来作为教学之用。《等心经》——指引天神努力的方向舍利弗另一篇受到高度重视的经典是《等心经》(SamacittaSutta,AN2:35),闻法者是“等心天”。它的主题是关于入流、一来与不来等前三圣果等待剩余转世的弟子,而它的目的则是澄清他们的转世是发生在欲界、色界或无色界。虽然此经非常简短,但它对于根据传统前来聆听的天神大众,则具有非凡的影响力。据说与会的许多天神都因此达到了阿罗汉果,而达到入流果者则不计其数。事实上,此经是少数对于天界众生有非常深远影响的经典之一。虽然它的内容简短,而且如果没有注疏的解释,它会是相当神秘的经典,但许多世纪以来,它一直受到尊敬与研究。摩哂陀(Mahinda)阿罗汉在刚抵达锡兰的那晚,说的正是这部经;而锡兰著名的编年史——《大史》(Mahāvamsa,14:34ff),也提到在那个场合,许多天神来听法,并得到法的洞见。这部经之所以受到崇敬,以及它所产生的巨大影响,是源自于它帮助那些解脱道上的行者,决定他们可以期待哪种转世。修行层次较高的天神有时很容易误以为他们的天界就是涅槃,而未想到可能会再转生五欲世间,大长老的开示给了他们一个衡量自己位置的标准。对于还在解脱道外的凡夫,它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努力的宝贵方向。《等诵经》与《十上经》——易于背诵的教法索引舍利弗的另外两篇开示——《等诵经》(Sa?gītiSutta)与《十上经》(DasuttaraSutta),是《长部》(DīghaNikāya)的最后两部经(编号33与34)。它们是将许多主题,从“一”到“十”加以分类的名相合辑。以“十”为限的编辑原因是,佛法名相群组很少有超过十的,并且比较容易朗朗上口与背诵。《等诵经》是在佛陀面前说的,并且在结尾时也得到佛陀的认可。《等诵经》只是将名相从“一”排到“十”加以组合,《十上经》则是以“十”为单位,提出这些组合实际上的重要性。例如:“一法(一)是很重要的;(二)是要长养的;(三)应该要完全了解;(四)必须断除;(五)意味着衰败;(六)意味着进步;(七)难以理解;(八)应该使其生起;(九)应该要直接地了解;(十)应该要证悟的。很重要的一法是什么?于诸善法中不放逸;……应该要断除的一法是什么?我慢……应该要证悟的一法是什么?心的不动解脱。”这些经典一定是在佛陀弘化的晚期才编辑出来的,当时已经存在庞大的教法体系,而这些被小心翼翼传达下来的开示,需要加以组织整理才好使用,而这具有明显特色的佛法精选集,在教法的广泛研究上也成为有力的辅助工具。《等诵经》是在耆那教(Jaina)72教主尼乾子(Niga??hanātaputta,又号“大雄”Mahāvīra)逝世后不久传出的,因为它提到尼乾子死后,耆那教徒们立即对教法产生歧见并因而争吵与分裂的事。舍利弗举耆那教爆发的内讧为例,作为佛教徒的警惕。在他的开示中,强调此经“应该被所有人和合无诤地读诵,如此才能使梵行长存,并利益人天大众。”注释者说,《等诵经》的目的是为了要传达教法中的“和合味”(Sāmaggirasa),而借由“说示善巧”(desanā-kusalatā)来强调。修习《十上经》的目的,可从舍利弗在序论的偈颂中看出:“我说十上法,是为证涅槃,止息诸苦痛,解脱诸结使。”这两部经大概是作为经过选择后的教法的一种索引,这对那些无法背诵大量经典的比丘来说很有帮助,能让他们以一种易于背诵与理解的形式,快速接触到教法的许多方面。这两部经充分说明舍利弗对保存佛法的关心,以及确保佛法详尽而完整传递的系统方式。这就是他提出这些及其他一些经典,以及如《义释》(Niddesa)之类“学习工具书”的目的。注释经典舍利弗所作的其他经典的摘要,被放在这个研究的结尾部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被认为是他所作的较大篇幅的藏经作品。《义释》——包含许多古语与简短格言首先是《义释》,它属于“经藏”的《小部》(KhuddakaNikāya),它是巴利三藏中唯一专门注释性的作品。《大义释》(Mahāniddesa)是针对《经集》(Suttanipāta)中的《义品》(A??hakavagga)的注释,而《小义释》(Cū?aniddesa)则是针对同属《经集》中的《彼岸道品》(Pārāyanavagga)与《蛇品·犀角经》(Khaggavisā?a)的注释。《义品》与《彼岸道品》是《经集》中的最后两品,并且无疑地是属于整个《经藏》的最古老部分。在最早时期,它们就受到僧俗二众的高度重视,这从《自说经》(Udāna)中记载输那(So?a)长老念诵《义品》,而《增支部》(A?guttaraNikāya)中,则提到在家女弟子难陀(Nandā)和难陀摩陀(Nandamāta)诵持《彼岸道品》的事实,即可得知。佛陀本人至少在五个场合中,解释《经集》中这两品里的偈颂。除了明显可见受到的重视之外,事实上这两部偈的合集包含许多古语与简短的格言以使它们易于理解,所以在非常早期就有了注释产生,而这注释后来也被纳入经藏之中。传统上将它归为舍利弗所作,这是极为可信的。如果不是现在所见的巴利藏经的文献形式,至少在原始核心的部分是他所作。73就大长老的性格而言,他相当关心对比丘们作方法上的指导。《义释》不只包括字词解释、内容的厘清与引述佛说,同时还有明显属于语言学的素材,例如对所解释的字词增附许多的同义词。74《大义释》也包含《义品》的最后一章——《舍利弗经》(SāriputtaSutta,或称《长老问经》Therapa?haSutta)的注释。此经的第一部分是由赞叹世尊与一系列向他发问的偈颂所组成。《大义释》解释开经偈,该偈指出佛陀从忉利天(Tāvati?sa)讲完阿毗达摩回来的事。除此之外,它的内容都是舍利弗提出的问题,以及明显是佛陀所作的回答。《无碍解道》——佛教进阶研究手册《无碍解道》(Pa?isambhidāmagga)似乎成了佛教进阶研究的手册,它涉及的领域与其作者的心智一样广博。75此经共三十章,内容长短不一。首先,是关于七十二种智(?ā?a)的长篇《智论》(?ā?akathā),其次是关于邪见(di??hi)的《见论》(Di??hikathā),两者都显示出舍利弗善巧于直观心智运作的特色。《智论》和该书其他篇章,都包含许多《无碍解道》独特的名相。它也详细说明了在“经藏”较古老的典籍中,所约略提到的名相与教法。此外,也包括许多极具实用价值的禅修资料,例如入出息念(《安般论》)、修慈(《慈论》)与修观(《毗婆舍那论》)的许多练习。在经文之中,也会出现一些不同于本经的主题,我们发现一个深具韵律以及美感的段落,其内容是关于赞颂如来大悲心的。大名(Mahānāma)长老在撰写此经注释——《显扬正法》(Saddhammappakāsinī)时,很肯定地认为它是舍利弗所作,他在序论的偈中大力赞扬大长老。在《无碍解道》本文中,舍利弗曾被提到两次,一次是在《神变论》中,说他是拥有“定遍满神变”(samādhivipphāra-iddhi)者(见前章“禅修的成就”一节),以及在《大慧论》(2:)中所说:“那些智慧与舍利弗相当者,具有某种程度的佛智。”编纂《阿毗达摩》现在我们来到舍利弗尊者对佛教教义所作的最重要贡献之一,即他所编纂的《阿毗达摩》。根据《法集论》(Dhammasa?ga?ī)76的注释——《殊胜义论》(Attha-sālinī),佛陀是在忉利天(Tāvati?sa)对来自八万四千世界的天神说《阿毗达摩》,这些天众之首是他那转生到忉利天为天神的母亲——摩耶皇后。佛陀教导《阿毗达摩》为期三个月,期间每天都会短暂地返回人间乞食,并将当日所说的《阿毗达摩》“方法”(naya)告诉舍利弗。《殊胜义论》说:“所以,这些方法是传授给拥有无碍解智的上首弟子,就如佛陀站在岸边,伸手指出海洋一般。对于长老来说,世尊以千百种方法所教导的教义,都变得非常清晰。”77后来,长老再将其所学传给了他的五百位弟子。《殊胜义论》接着进一步说:“《阿毗达摩》论典的顺序是由舍利弗所创的,而《发趣论》(Pa??hāna)中的数字顺序也是由他决定的。以这样的方式,长老在不破坏独特教理的情况下,建立了数字的次序,使得佛法更容易学习、记忆、研究与教导。”78《殊胜义论》也将下列论藏归结为舍利弗所作:(一)在“论之论母”(AbhidhammaMātikā)之后,紧接着“经之论母”(SuttantaMātikā)四十二对法(duka),两者都置于七部《阿毗达摩论》79之初。而在《法集论》中对“经之论母”80四十二对法的解释,同样也可能是长老所作;(二)《法集论》的第四章,也是该论的最后一章的《义释品》(A??ha-kathāka??a?);(三)《阿毗达摩》的念诵顺序的安排(Vācanāmagga);(四)《发趣论》中数字的章节(ga?anacāra)。正确转动法轮的人在《不断经》(NM)中,佛陀自己说舍利弗对禅心,乃至于其主要心所的分析,都源自于他自己从每一禅顺序出定后的经验。这个分析可能是《法集论》中详细分析禅心的前身或摘要。81念及舍利弗尊者的精通佛法与他的解说技巧,佛陀说:“比丘们,舍利弗已完全通达法界(dhammadhātu),如果我整天以各种语句问他,舍利弗同样能整天以不同的语句来回答。如果我整夜、一天一夜或两天两夜,甚至七天七夜问他,舍利弗也能在相同的时间里,以不同的语句来解释问题。”(SN12:32)又有一次,世尊将舍利弗比喻作转轮王82的长子:“比丘们!如果转轮王的长子具备五种特质,他就会继承其父,公正地转动王权之轮,而这王权之轮就不会被怨敌所推翻。这五种特质是什么呢?转轮王的长子知道什么是有益的;知道法则;知道正确的行事方法;知道正确的时机;知道他必须面对的大众。“同样地,比丘们!舍利弗具备五种特质,正确地转动无上法轮,就如同我所转的一般。而且这法轮不会被苦行者、祭司、天神或大梵,乃至世间任何人所推翻。这五种特质是什么呢?比丘们!舍利弗知道什么是有益的;知道教法;知道正确的行事方法;知道正确的时机;知道他要教化的群众。”(AN5:)舍利弗作为“法师”(teacherofDhamma)的伟大声誉使得他不朽,并成为后来的佛教徒之间的一个共识,这显示在撰写于三百多年后的《弥兰陀王所问经》(Milindapa?ha)的结语中。其中,弥兰陀王(Milinda)将那先(Nāgasena)长老比作舍利弗尊者,并说:“在佛陀的教说中,除了‘佛法大将’长老舍利弗之外,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回答问题。”(Mil.)那个盛誉至今犹在,被这位大弟子的珍贵教法高举着,和他老师的话语一同被保存、珍藏在一些佛教最古老的典籍中。第四章到彼岸上首弟子先入涅槃我们现在来到佛陀般涅槃(Parinibbāna,入灭)的那年。世尊在毗舍离城(Vesālī)旁的橡树村(Beluvagāma)度过雨季。83在雨安居结束后,他离开那地方,返回舍卫城(Sāvatthī)的祇园精舍。度化母亲的心愿彼时“佛法大将”长老舍利弗,礼拜世尊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寮房(ku?i)。当弟子们礼敬他而离开后,他便洒扫、敷座、洗脚后盘腿而坐,进入阿罗汉果定。他依预定的时间出定,84心中生起一个想法:“是过去诸佛先入涅槃,还是他们的上首弟子先入涅槃呢?”然后,他发现是上首弟子先入涅槃,因此思惟自己的生命力,发现它所剩余的力量,只够维持他一个星期而已。他接着思索:“我该在哪里入涅槃呢?罗睺罗(Rāhula)在忉利天(Tāvati?sa)入灭,乔陈如长老在喜马拉雅山的六牙湖(Chaddanta)入灭,而我要在哪里入灭呢?”当他反复思惟这问题时,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顿时心生一念:“虽然她是七位阿罗汉之母,85却不信佛、法、僧三宝,不知她是否有生起信心的因缘呢?”他观察此事,得知她有须陀洹道(sotāpatti-magga)的因缘。然后他自问:“要透过谁的指导,她才能洞察真理呢?”他了解到唯有自己,之外谁的说法都没用。接着,他又想:“如果我现在还是漠不关心,人们会说:‘舍利弗一向乐于助人。例如:某天,他为等心天开示,许多天神因此证得阿罗汉果,还有许多人通达前三道;又有几次,在长老鼓励人们对三宝生起净信之后,许多人证得入流果,数千个家庭转生天界;然而,他却无法除去自己母亲的邪见!’人们会如此说我。因此,我应该帮助母亲从邪见中解脱,并在我出生的房间般涅槃。”请求佛陀允许入涅槃下定决心之后,他想:“今天应该请求世尊允许,然后前往那罗卡村。”他呼唤侍者纯陀(Cunda)长老,说:“纯陀吾友,请我们的五百比丘带着衣与钵,因为我要前往那罗卡村。”纯陀长老就照着他的吩咐去做。比丘们将住处整理好后,带着衣与钵来找舍利弗长老。舍利弗自己也将日常起居的地方清扫干净,并整理好房间后,站在门口,回顾房间,心想:“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它,此后我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舍利弗与五百名比丘一起去找世尊,顶礼他,并说:“如来!愿世尊允许,愿佛陀答应,我般涅槃的时刻已到,我已舍弃了生命力。”“世尊,至圣者!不久我将从生命中解脱,不再来与去,这是我最后礼拜您。我已时日无多,从现在起只有七天,我的色身将会倒下,并舍弃重担。答应吧,世尊!允许吧,世尊!涅槃的时刻终于来临,我已舍弃了存活的意愿。”经中说,如果佛陀回答:“你可以般涅槃”,外道就会说他赞美死亡;如果他回答:“不可以般涅槃”,他们又会说他鼓励继续轮回。因此,世尊两者都不说,而是问:“你将在哪里般涅槃?”舍利弗回答:“在摩揭陀国(Magadha)那罗卡村内,我出生的房间里。”于是世尊说:“舍利弗!如你所想的及时去做吧。但今后你僧团中的兄弟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像你一样的比丘,请给他们最后的佛法开示吧!”于是大长老便展现了他不可思议的力量为大众开示。从最高深的胜义谛说到世俗谛,再从世俗谛说到胜义谛,他直接地解释法义,并举例阐述。结束开示时,他顶礼世尊双足,握住他的脚,说:“历经一阿僧祗又十万大劫86,我已圆满了十波罗蜜,因此才得以礼敬这双足。我的心愿已了,从今以后不会再相遇或会见,那密切的联系如今已断绝。我将速入不老、不死、平静、喜悦、清凉与安稳的涅槃城,那是数百千佛进入之处。若我有任何言行令世尊不悦,请您原谅我!现在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佛陀之前对此问题已作过回答,当时他说:“舍利弗!你并没有任何行为或语言应受到我的诃责。舍利弗!因为你博学多闻,有大智慧,具足广大、光明、敏锐、敏捷而通达的智慧。”(SN8:7)因此,现在他同样回答:“我原谅你,舍利弗!”他说:“但你没有任何行为或语言令我不悦。现在,舍利弗,如你所想的及时去做吧!”我们由此可以看出,佛陀有几次似乎在指责他的上首弟子,那并不是因为他有任何不悦,而是指出另一种处事的方式,另一种看问题的角度。向佛陀告别在世尊应允他,舍利弗顶礼佛足后,大地随即发出哀号,起大震动,四大海水波浪翻腾。就好像大地想说:“虽然我能承载须弥山群、周遭山墙与喜马拉雅山,今日却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功德积聚。”天空雷鸣闪电,乌云密布,大雨滂沱而下。此时世尊心想:“现在我应该允许‘佛法大将’离开。”他便从法座起身,进入他的馨香房(gandhaku?i),站在金刚座上。舍利弗右绕香房三匝,并在四处礼拜,心中想着:“我在一阿僧祗又十万大劫前顶礼妙见佛,并发愿要见到您。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实现,我见到了您。第一次集会是我首次见到您,现在是最后一次,将来不会再有机会了。”他双后合十,向后倒退离开,直到看不到世尊为止。大地再一次因承受不住而起大震动,四大海水波浪翻腾。然后,世尊对环绕在他身边的比丘们说:“去吧,比丘们!去陪你们的长老兄弟。”听到这话后,所有四众弟子立即离开祇园精舍,只留下世尊一人。舍卫城的居民也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手捧香、花,络绎不绝地出城,顶着湿发(表示哀伤),悲叹、哭泣地跟随在长老身后。舍利弗于是安慰群众,说:“这是人人必经之路”,并请他们回去。对于陪伴他的比丘们,他说:“你们现在可以回头了,别疏忽了世尊。”就这样他请他们都回去,只剩下自己的弟子众继续上路。然而还是有些人跟着他,悲叹道:“从前圣比丘都去而复返,但这趟旅程是不归路啊!”长老对他们说:“请保持正念,朋友们!一切缘起法的本质就是如此。”然后请他们回去。偿还最后的负债旅途中,舍利弗在每个停留的地方都过一夜,让许多人都得以见到他最后一面。回到出生的房间这样经过一个星期,他于晚上抵达那罗卡村,停留在村口的一棵榕树旁。此时恰巧长老的侄子优波离婆多(Uparevata)要出村,在那里看见舍利弗。他趋前礼敬长老,并恭立一旁。长老问他:“你的婶婆(译按:指舍利弗的母亲)在家吗?”“在,尊者!”他回答。“那么去通知她我们来了,”长老说,“如果她问起我为什么回来,请告诉她我会在村里住一天,请她将我出生的房间准备好,并为五百名比丘提供住处。”优波离婆多去找他的婶婆,说:“婶婆,我叔叔回来了。”“他现在在哪里?”她问。“在村口。”“他是一个人,还是有人和他一起来?”“他和五百位比丘一起来。”当她问他:“他为什么回来?”他便转述长老交代的话。于是她心想:“他为什么请我为这么多人提供住处?他在年轻时就出家,难道他想在晚年还俗吗?”但她还是为长老安排出生的房间与比丘们的住处,点亮火把后,送去给长老。舍利弗在比丘们的陪伴下踏进家门,并进入他的出生房间。坐定之后,他请比丘们各自回房间去。他们才刚离开,长老便患了严重的下痢,他感到剧烈疼痛。每当一个桶提进房去,另一个就被提出来。身为母亲的婆罗门女心想:“我儿子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而斜倚地站在自己的房门边。诸天的探望然后事情就发生了。经文告诉我们,此时四大天王自忖:“‘佛法大将’现在住在哪里呢?”87他们以天眼照见他在那罗卡村,在他出生的房间里,躺在病床上等着入灭。他们说:“让我们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当他们抵达这出生的房间时,他们礼敬长老,并恭立一旁。“你们是谁?”长老问。“尊者,我们是四大天王。”“你们为何前来?”“我们想在你生病期间照顾你。”“随它去!”舍利弗说。“这里有侍者,你们可以走了。”他们离开之后,诸天之王的帝释天王(Sakka)也来到了,在他之后,是大梵天王(Mahābrahmā),但长老都同样请他们回去了。婆罗门女看见这些天神来来去去,心中自忖:“那些来礼敬我儿子然后离开的人是谁?”然后她走到长老房门口,向纯陀尊者探询长老的情况。纯陀将她的疑惑转达给长老,并告诉长老:“大优婆夷来了。”舍利弗问她:“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呢?”“我来看你,亲爱的。”她回答:“请告诉我,最早来的那些人是谁?”“四大天王,优婆夷。”“那么你比他们更伟大吗?”她问。“他们就像寺院的护法,”长老说:“从世尊一出世,他们就手持宝剑守护着他。”“亲爱的!他们离开之后,接着来的人是谁?”“是诸天之王的帝释天王。”“那么你比诸天之王更伟大吗,亲爱的?”“他就像帮比丘携带东西的沙弥,”舍利弗回答:“当我们的大师从忉利天回来时,帝释天王拿着佛陀的衣与钵,和他一起回到人间。”“帝释天王离开后,接着来的那个光明遍满房间的人是谁?”“优婆夷,那是你的上主与导师——大梵天。”“那么,我儿,你比我的上主——大梵天,更伟大吗?”“是的,优婆夷!在我们大师出生那天,据说四大梵天手持金网迎接这位伟人。”回报母亲养育之恩听闻此言,婆罗门女心想:“如果连我儿子的力量都如此之大,那么他的导师与上主的威力岂不更大?”当她想到这里时,内心顿时生出喜悦,遍满全身。长老心想:“我的母亲心中已生起喜悦,现在是对她说法的时候了。”于是他说:“优婆夷,你在想什么呢?”“我在想,”她回答,“如果我的儿子有如此的功德,那么他老师的功德岂不更大?”舍利弗回答:“在我老师出生、出家、觉悟与初转法轮时,八万四千个世界都发生大震动。他在戒、定、慧、解脱与解脱知见上是无与伦比的。”然后,他向她详细解释皈敬文:“如此即世尊……(ItipisoBhagavā…)。”他就这样在佛陀功德的基础上,为她解说佛法。当她的爱子结束说法时,这婆罗门女已证得入流果。她说:“啊,我亲爱的优波提舍!你为何如此?为什么这些年来,都不赐予我这个不死的甘露智呢?”长老心想:“现在我已经回报母亲——留帕舍利(Rūpasārī)婆罗门女的养育之恩,这样应该足够了。”于是他请她离开,说:“优婆夷,现在你可以走了。”当她离开以后,他问:“纯陀,现在是什么时候?”“尊者,是清晨了。”长老说:“请集合比丘们。”当比丘们聚集时,他对纯陀说:“纯陀,请扶我坐起来。”纯陀照做了。然后长老对比丘们说:“我的朋友,我和你们共住、同行四十四年。若我有任何言行曾令你们不悦,请原谅我,朋友。”他们回答:“尊者,虽然我们形影不离地跟着您,但您从未曾触恼我们,反倒是希望尊者能原谅我们。”之后,长老以大衣包裹着身体,覆盖在脸上,右胁而卧。然后,就如世尊般涅槃所做的一样,他依序地进出九次第定,然后再从初禅进入第四禅。在他进入第四禅的刹那,就如旭日初升,他完全地进入了无余涅槃界。当时是迦底迦月(kattikā),相当于阳历十月至十一月的月圆日。婆罗门女在她的房里自忖:“不知我的儿子现在怎样了?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她起身,进入长老房内,按摩他的双脚,却发现他已经去世,她颓然地倒在他的脚下,放声恸哭:“啊,我的爱儿!我们以前并不知道你的德行。因此,我们无缘善待与供养比丘大众,也无缘广造寺院!”她就这样一直悲叹到日出。神圣庄严的葬礼日出之后,她立即派人去找金匠,打开藏宝室,将一坛坛满满的黄金放在大秤上秤,然后将黄金交给金匠,命令他打造丧葬饰品。许多圆柱与拱门被竖立起来,优婆夷在村子中央盖了一座以树木的心材所建造的大帐篷,在帐篷的中间,建立了一个人字形的结构,周围环绕着黄金打造的拱门与圆柱。然后,就举行人与天神共同参与的神圣葬礼。在大众举行整整一个星期的神圣仪式后,他们以各种香木堆成火葬用的柴堆,然后将舍利弗尊者的遗体放在上面,并以几束香根点燃木柴。荼毗的那一晚,大众彻夜聆听佛法开示。之后,阿那律长老以香水浇熄火焰,纯陀长老则负责捡拾舍利,将它们放置在滤布上。然后纯陀长老心想:“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我一定要禀告佛陀,我的兄长——‘佛法大将’舍利弗尊者入灭的消息。”因此,他带着装着舍利的滤布与舍利弗的衣、钵,前往舍卫城。在旅程的每一站都各停留一晚。这些事是《念处相应》(Satipa??hānaSa?yutta)中的《纯陀经》(CundaSutta)的注释所说,其中有些是取材自《大涅槃经》(MahāparinibbānaSutta)注释相对应的部分,与之有关的记载出现在《纯陀经》(SN47:13)88。《纯陀经》的记载有一次,佛陀住在舍卫城的祇树给孤独园时,尊者舍利弗住在摩揭陀国(Magadha)的那罗卡村,病重危笃,纯陀沙弥89随侍在侧。后来尊者舍利弗就因而入灭了。纯陀沙弥带着尊者舍利弗的衣与钵,前往舍卫城祇树给孤独园,去找阿难尊者。他顶礼之后,坐在一旁,说:“尊者!舍利弗尊者已经入灭,这是他的衣和钵。”“纯陀吾友,这件事应禀报世尊。纯陀,让我们一起去见佛陀。见面之后,我们应该向世尊报告这件事。”“是的,尊者!”纯陀说。他们去见世尊,抵达那里,顶礼之后,坐在一旁,尊者阿难对世尊说:“世尊!纯陀沙弥告诉我:‘尊者舍利弗已经入灭,这是他的衣与钵。’世尊!当我听到尊者舍利弗入灭的消息后,我的身体如蔓藤般的虚弱,周遭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对我来说不再清晰。”“阿难,怎么会这样?当舍利弗入灭时,他有带走你的戒、定、慧、解脱或解脱知见吗?”“没有,世尊!当舍利弗入灭时,他没有带走我的戒、定、慧、解脱乃至解脱知见。但是,世尊!舍利弗尊者一直都是我的益友、良师与指导者,他激励、启发并令人欢喜,他说法不倦,是同修比丘们的协助者。我们都记得他教导佛法是多么充满活力,有趣又实用。”佛陀说:“阿难!难道我没有教导过你们,一切和我们亲近事物的本质,都是会败坏,并会与我们分离的吗?凡是生、住、聚合的事物,终归灭尽,怎么会有不分离的事物呢?那是不可能的。阿难!就像一棵健壮的大树,大的树枝会先折断一样,舍利弗如今也从这伟大而庄严的僧团中入灭了。阿难,凡是生、住、聚合的事物,终归灭尽,怎么会有不分离的事物呢?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此,阿难!要以自己为岛屿,以自己为皈依处,不要向外寻求皈依;以法为岛屿,以法为皈依,不要寻求其他的皈依处。”注释又这样叙述:世尊伸出手,接过装着舍利弗遗骨的滤布,放在他的掌中,对比丘们说:“比丘们!这是前不久才请我准许他入灭的比丘,其如贝壳色的舍利。“就是这位比丘,他历经一阿僧祗又十万大劫,圆满了十波罗蜜。“就是这位比丘,他帮助我转动我曾初转的法轮。“就是这位比丘,他获得了仅次于我的地位。“就是这位比丘,在八万四千世界中,除了我以外,智慧无与伦比者。“就是这位比丘,具有伟大的、广大、清明、敏锐与通达的智慧。“就是这位比丘,他少欲知足,乐于独处,不喜结伴,精勤方便,是同修比丘的责恶劝善者。“就是这位比丘,他常行远离,舍弃五百世以来所获得的大福报。“就是这位比丘,在我的教说中,坚忍有如大地。“就是这位比丘,有如去角之公牛般不伤害他人。“就是这位比丘,具有谦卑之心,如贱民之子。“看哪!比丘们,这就是具有伟大的、广大、清明、敏锐与通达智慧者的舍利,是少欲知足,乐于独处,不喜结伴,精勤方便者的舍利。看哪!这就是同修比丘责恶劝善者的舍利。”然后,佛陀说出以下偈颂90,赞叹他的伟大弟子:“于彼五次百世身,皆行出家与离欲,善持心而断渴爱,调伏身心等诸根,礼敬涅槃舍利弗!“于彼坚忍如大地,完全制伏己心意,慈悲仁善与寂静,彼之坚定如大地,礼敬涅槃舍利弗!“心谦卑如贱族子,进入城中缓步行,逐户托钵求乞食,舍利弗即是如此,礼敬涅槃舍利弗!“彼在城中或丛林,无害如去角公牛,舍利弗即是如此,彼善调御自身心,礼敬涅槃舍利弗!”当世尊赞颂完舍利弗尊者的功德之后,他要求人们为舍利弗的遗骨建塔(stūpa)91。在此之后,世尊告诉长老阿难他想去王舍城,阿难通知比丘们,于是世尊与比丘大众一同前往王舍城。当他抵达那里时,尊者大目犍连也已入灭。世尊也同样地拿起他的舍利,要求人们为其建塔。然后,世尊离开王舍城,缓步前往恒河,最后抵达支罗村。他来到恒河岸边,与随众比丘一起坐下,说出《支罗经》,内容是关于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入灭的事。《支罗经》的记载有一次,佛陀在跋耆国(Vajjī)恒河边的支罗村中。舍利弗、大目犍连尊者刚入灭后不久。那时,世尊于大众前敷座而坐。世尊观察了沉默的比丘众,然后对他们说:“比丘们!这个集会对我而言是空的,如今舍利弗与大目犍连都已入灭。对我而言,不仅集会是空的,我也无须再考虑舍利弗与大目犍连的住处了。“过去的诸如来、佛陀、世尊,也与我同样拥有如舍利弗、大目犍连般的双贤弟子;未来的诸如来、佛陀、世尊,也与我同样拥有如舍利弗、大目犍连般的双贤弟子。“真是不可思议,真是奇妙啊!比丘们!思惟这些比丘,他们遵循佛陀的教法而行,遵循他的教诫而行,他们将得到四众弟子的爱戴、尊崇与敬仰。“真是不可思议,真是奇妙啊!比丘们!思惟世尊,这样的双贤弟子皆已入灭,但于世尊,并无哀伤与悲叹。因为凡是生、住、聚合的事物,终归灭尽,怎么会有不分离的事物呢?那其实是不可能的。“因此,比丘们!要作自己的岛屿,作自己的皈依处,不要寻求外在的皈依;要以法为岛屿,以法为皈依,不要寻求其他的皈依处。”那深刻而感人的教诫,都反复地回荡在他的教法中,直到佛陀般涅槃为止,为少年优波提舍——后来成为世尊的上首弟子,他所钟爱的“佛法大将”——的故事划下句点。尊者舍利弗,逝世于迦底迦月,从阳历十月初至十一月终的那个月圆日。大目犍连则于半个月之后的新月日去世。92根据传统说法,半年后,则临到佛陀自己般涅槃。作为人、天福田的三位伟人,他们如此殊胜的结合,难道只是偶然吗?我们在《弥兰陀所问经》中找到了答案,其中那先长老说:“在数百千世中,舍利弗长老的前身也曾是菩萨的父亲、祖父、伯叔、兄弟、儿子、侄子或朋友。”93,因此,漫漫轮回中他们一直都联系在一起,直到涅槃为止。时间,不过是流逝事件的相续,对他们来说已成为永恒,生死轮回已被“不死”所取代。在他们最后的一生中,他们发出光亮,照耀了世间,绵绵无尽!第五章舍利弗的开示被归为舍利弗所说的经典,涵盖了与梵行有关的广泛主题,包括从单纯的戒律,到深奥的教理与禅修重点。以下即列出这些经典,并对每个主题略作简短的说明。这些经典在“经藏”中的编排,并非表示说法时间的先后顺序;不过,其中有些包含特殊事件的参考资料,就可以据以推算出它们属于佛陀传法的哪个时期。例如《教给孤独经》(Anāthapi??ikaSutta),就是于这位在家大弟子去世前说的。《中部》No.3《法嗣经》(DhammadāyādaSutta)在佛陀说完“佛法嗣子”与“世间嗣子”,并退居他的香房之后,舍利弗告诫比丘们应如何表现,以及当佛陀远离愦闹时,他们也同样地要远离愦闹,应该舍弃佛陀教导他们要舍弃的事物,并且应谦虚、乐于独处。最后他以十六种心的烦恼之恶作总结(见NM17),并说借由中道——八圣道,可以断除它们。No.5《无秽经》(Ana?ga?aSutta)有四种人:自知犯戒者、不自知犯戒者、自知无犯戒者、不自知无犯戒者。经中说知之者比不知者好,并解释其原因。这段开示显示出,自我省察在戒律与禅修上的重要性。No.9《正见经》(Sammādi??hiSutta)摘要请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三章转法轮者》,页42。No.28《大象迹喻经》(MahāhatthipadopamaSutta)摘要请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三章转法轮者》,页40。No.43《有明大经》(MahāvedallaSutta)长老回答无碍解第一的尊者大俱絺罗(Mahāko??hita)所提出之一系列问题,舍利弗以清晰而深入的解答,来回应对方巧妙的问题。回答是从法相的解析开始,从智慧与正见到禅定的微妙观点。No.69《瞿尼师经》(GulissāniSutta)关于林住比丘所遵循的行仪与修法。由大目犍连(Mahāmoggallāna)尊者提问,舍利弗长老则确认住在城市与村落附近的比丘们,也适用相同的规则。No.97《陀然经》(Dhana?jāniSutta)舍利弗向陀然阇尼婆罗门解释,在家人多方面的责任,不能作为他们犯错的借口,他们也逃脱不了造作这些恶行的未来苦果。后来,当陀然阇尼卧病在床,临终时他请求舍利弗长老去看他,舍利弗向他说明透过梵住到达梵天的方法。佛陀婉转地责备长老,未能引导陀然阇尼到更高的觉悟。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二章舍利弗其人其事》,页23。No.《应习不应习经》(SevitabbāsevitabbaSutta)舍利弗阐释一段佛陀对于何者应修行、长养与应用,何者是不应修行、长养与应用的简短开示。从身、语、意三方面切入,内容是关于心态、知见、六尘与比丘的资具。No.《教给孤独经》(Anāthapi??ikovādaSutta)舍利弗被临终的给孤独长者请到病床边,他劝告给孤独远离任何贪著,当从六根开始:“长者!你应该如此训练自己:‘我不应该执著眼睛,而我的心也就不会执著它。’长者!你应该如此训练自己。”对于其余的五根、六尘、六识、六触、由六触所生的六受、六界、五蕴、四无色界也一样,并以出离这个世间与其他一切世间作为终结;出离一切所见、所闻、所触与所想的事物;出离心中遭遇、探索与追求的一切。简而言之,应该在所有经验领域中练习出离,对临终者而言,应该从他迫切的考量开始:他的六根与它们的作用。这个出离的召唤,引起更广泛的循环,并产生思想共鸣的效应。这在临终的长者心中,一定具有深刻的冲击,以及安定、解脱,甚至喜悦的影响,这显然正是这位善巧的老师舍利弗所希望的。事实上,他的话确实有那个影响,因为经典中说,给孤独长者在听到这个崇高的开示后,感动而落泪,那是个他前所未闻的深刻开示。给孤独不久之后便去世了,并转生到兜率陀天(Tusita)成为天神。《长部》No.28《自欢喜经》(SampasādanīyaSutta)舍利弗作的赞佛颂,在佛陀面前所说,并赞扬他“无上”(anuttariya)的教法。它表现并证明了舍利弗对佛陀的净信。此经的第一段也出现在《大般涅槃经》(MahāparinibbānaSutta)之中。No.33《等诵经》(Sa?gītiSutta)No.34《十上经》(DasuttaraSutta)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三章转法轮者》,页43。《增支部》2:35《等心经》(SamacittaSutta),关于入流者、一来者与不来者,以及何种因素会决定他们未来的转世。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三章转法轮者》,页42。3:21关于“圣者”的另一种分类法:身证(kāyasakkhī)、见至者(di??hippatta)与信解脱(saddhāvimutta)。4:79舍利弗问佛陀为何有些人的事业失败、有些人成功,甚至还有些人超出他们的预期。佛陀回答,原因之一是有没有布施,有没有对沙门、修道者与比丘们布施。4:有四种特征可显示善念是否存在,如果有人发现自己存在这四种特征,他就能知道自己已失去良善的特质,世尊称此为“退转善法”。这四种特征是:多贪、多瞋、多痴,以及对于与智慧相关的深奥论题缺少知识与智慧。反之,如果有人发现自己有另外这四种特质,他就能知道自己并未失去良善的特质,世尊称此为“不退转善法”。这四种特质是:少贪、少瞋、少痴,以及对于与智慧相关的深奥论题,拥有知识与智慧。4:-圣道上的四种进步。参见“导论”,页16-17。4:舍利弗解释佛陀简短陈述的四种“我性”(attabhāva),并提出一个问题。佛陀的回答,后来舍利弗在《等心经》中曾加以阐释。4:舍利弗在受具足戒两周之后(亦即在证得阿罗汉果时),宣称自己已达到四无碍解智。他请求佛陀加以印证。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二章舍利弗其人其事》,页39。4:舍利弗与大俱絺罗尊者讨论可解释的极限。舍利弗说:“六触处所及之处,即(可解释的)戏论世界的范围;戏论世界所及之处,即六触处的范围。如果六触处止息,戏论世界便随之灭去而寂静。”4:关于必需要具足“明”与“行”(vijjācara?a)两者,才能够灭苦。4:关于在现世能否证得涅槃的理由。5:人们会发问的五个理由:出于愚痴与无知;出于恶意与欲求;出于想知道;出于轻慢;出于这个想法:“如果他正确回答我的问题,那很好;否则,我会自己找出正确答案。”5:关于如何劝谏同修比丘们。6:14-15比丘好死与恶死的理由。6:41舍利弗解释一位拥有神通力的比丘,可随其意愿,将树干看成只是地、水、火或风、净或不净(美或丑),因为所有这些元素都存在于树中。7:66关于恭敬与尊重。舍利弗说恭敬与尊重佛、法、僧、修行、禅定、不放逸,以及慈爱有礼的精神,这些有助于克服不善与培养善。其中每一个因素,前者是后者的缘。9:6个人对于人、衣、乞得的食物、坐卧具、村落、城镇与国家等,应该知道的两件事:是否该亲近、使用它们,或依靠他们来过活。9:11舍利弗的“狮子吼”,是某次有比丘毁谤他,他在世尊面前所发出的。他以九个譬喻来说明自己解脱瞋恚,不执著色身,以及不可能伤害别人。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二章舍利弗其人其事》,页28。9:13和大俱絺罗讨论梵行的目的。9:14舍利弗询问三弥提关于“法”的本质,并且赞同于他的答案。9:26本经说明舍利弗即使面对敌手,也保持公正不阿。他纠正一个被认为是提婆达多所作的说法,它可能是提婆达多的一位弟子向舍利弗误传的。然后,舍利弗对那名比丘解说,即使面对最诱人的感官印象,也无法动摇一个完全发展且稳定的心。9:34关于涅槃,它被描述成是超越感受的快乐。10:7舍利弗描述自己的禅修,在禅定中他只有一个概念,即“涅槃是‘有’的灭尽”。《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二章舍利弗其人其事》,页38。10:65转世是苦,不再转世是乐。10:66喜欢佛陀的教法与戒律是乐,不喜欢它们则是苦。10:67-68在修习善法时进步与堕落的因。10:90关于漏尽阿罗汉的十力,它们让他有资格来宣称自己的成就。《相应部》《因缘相应》(NidānaSa?yutta)24舍利弗说苦非自作,亦非他作,并解释苦是透过感官接触的缘而生起。25他说乐与苦的情况,也同样是透过感官接触的缘而生起。31“有”是以“食”为缘而生起。32《伽拉罗经》(Ka?āraSutta)。佛陀提问,舍利弗回答说,促使他宣称自己证得阿罗汉的,是他知道:“生的因既灭,其果——即未来的生——也随之灭去。”因此,他可以用一句宣称成就阿罗汉果的定型句来说:“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然后,他又回答佛陀进一步提出的问题,是关于生、有的原因与起源,以及其他缘起各支,乃至感受,观察感受是舍利弗成就阿罗汉(arahant)果的起点。他说自从了解三种受都是无常、苦时,他心中就不再生起任何世俗之乐。《蕴相应》(KhandhaSa?yutta)舍利弗详细解释佛陀所说的:“即使身体有病,心也不应生病。”舍利弗指导要到偏远地区的比丘们,关于如何回答非佛教徒提出来的问难。他告诉他们,断除对五蕴的贪爱是佛法的核心。-关于思惟五蕴的重要。如果有比丘持戒,或善观五蕴无常、终归于苦与无我,他就可能证得入流果。如果有入流者、一来者或不来者都如此思惟,他也可能获得更高的果位。阿罗汉也应如此来观五蕴,它会带来现法乐住以及正念、正知。关于“无明”与“智”。28.《舍利弗相应》(SāriputtaSa?yutta)1-9在这九经中,舍利弗说他已经发展九次第定,也就是从初禅到灭受想定;并说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没有任何我见。参见《佛法大将舍利弗·第二章舍利弗其人其事》,页38。10有一次在王舍城,舍利弗乞食完后在墙边进食。一位名为净面(Sucimukhī)的外道女沙门走过来询问,他进食时是否像其他非佛教沙门一样,朝着某个方向吃。舍利弗向她解释那是错误的生活方式,他拒绝任何这样的方式,并说他是以正确方式托钵乞食,既然是正当获得的食物,他就会吃它。净面深受感动,因此她便沿街四处大声宣扬:“佛教沙门以正确的方式乞食!他们毫无过失地乞食!请布施食物给佛教沙门!”35.《六处相应》(Sa?āyatanaSa?yutta)导致轮回的束缚并非六根与六境,而是对它们的贪爱。38.《阎浮车相应》(JambukhādakaSa?yutta)舍利弗回答其外甥阎浮车(Jambukhādaka)提出的问题,他是个外道沙门。1-2他解释涅槃与阿罗汉果就是贪、瞋、痴的灭尽。3-16他回答问题,内容是关于那些宣说实相者,关于梵行的目的,关于那些得到真实慰藉者。他解释受、无明、有漏、有身等,并说明在佛陀的教法与戒律中,什么是行者难以做到的。48.《根相应》(IndriyaSa?yutta)44佛陀提问,由舍利弗回答:不是出自于对佛陀的信仰,而是从自己的经验,他知道五根(信、精进、念、定、慧)能导向不死。48-50关于五根。.《预流相应》(SotāpattiSa?yutta)55关于四预流支(sotāpattiya?ga)95。神通大师·大目犍连第一章少年在摩揭陀国(Magadha)首都王舍城附近的拘律陀村内,有个小孩诞生,他生来就注定要成为佛陀的第二位上首弟子。96男孩的双亲依村落名称,将他取名为“拘律陀”。生为婆罗门这个家庭属于目犍连(Moggallāna)家族,是当时最显赫的婆罗门家族之一,据称直接传承自古吠陀先知目伽罗(Mudgala)。全村的居民都是婆罗门,在宗教态度与社会习俗上皆极端保守。拘律陀的父亲生在最著名的家庭,村长通常都任命自此家庭,他的父亲几乎可说是个小国王。因此,拘律陀是在富裕与尊贵的环境下成长,而这养尊处优的环境,使他无法直接接触到生命的悲苦。他完全在婆罗门的传统中受教,相信来生的实相与业报的法则。这些信仰渗入婆罗门的日常生活中,并决定他们仪式的形式与内容,主宰了他们生活的所有方面。与优波提舍的友谊拘律陀的家庭,向来和邻村的另一个婆罗门家庭非常友好。在拘律陀出生那天,这个婆罗门家庭也生了一个儿子——优波提舍。当两个孩子长大后,他们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几乎形影不离。无论做什么,不管是读书或游戏、娱乐或工作,他们都在一起。无论何时看到这两个男孩,他们都是同进同出,这份坚定的友谊一直持续到生命的终点。这两个人的性格非常不同,优波提舍比较爱冒险、大胆与进取,拘律陀的个性则保守、内敛与善于守成。他们在家中的地位也不相同:拘律陀是独子,优波提舍则有三个兄弟与三个姊妹。不过,虽然个性差异甚大,但他们从未曾争吵或冲突,一直都和乐融融、坚定不移与奉献自己。对这两个年轻人来说,他们的友谊意义非凡,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生活,以致于对异性都不感兴趣。虽然如此,这两个朋友就像当时富裕与尊贵的婆罗门一样,陶醉在年轻、健康与生命的欢愉中。他们各自引领一群朋友,一同嬉戏游玩。当去河边时,拘律陀的同伴骑马,优波提舍的同伴则坐轿。思惟生命的无常每年王舍城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山顶节”,充满通俗的表演与娱乐。这两个朋友热切期待这场盛事,并保留座位以便能舒适地观赏揉合民俗喜剧与古老传说的演出。在庆典首日,他们完全投入庆祝活动中。每逢可笑之事,他们随着大家一起大笑;遇到兴奋的事,他们也跟着激动。他们很喜欢这个表演,因此隔天又来,并全程参与。不过,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次他们非但没有从娱乐中得到满足,反而感到怅然若失。虽然如此,他们还是保留第三天的座位,据称那是个精彩的新节目。那晚,奇异的想法困扰着他们内心,让他们难以入眠。拘律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地问自己:“这种肤浅的东西对我们有何用处?它有什么真正值得看的东西呢?这种纵欲与享乐的生活有何益处?几年之后,这些迷人的演员都会年老体衰,离开生命的舞台,并继续被渴爱驱使而轮回,我们也是如此。这些演员连自己的问题都无法解决,怎么可能帮助我们?我们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庆祝活动上,不如去寻找一条解脱之道!”优波提舍也同样被类似的想法扰得彻夜难眠。他思惟那些表演如何夸大古代神话与传说,它们都预设了转世的实相。但是在戏剧中,玩笑与嬉闹掩盖了那些观念,似乎暗示着人们只要考虑现世即可。这岂不是借由伪装与假象来刻意压抑实相吗?隔天早晨,当他们就座时,拘律陀对他的朋友说:“你怎么了?不像以前一样快乐,你有什么困扰吗?”他的朋友回答:“昨夜,我躺在床上,不断地自问:‘这些声色犬马对我们有何用处?它们毫无价值!我们是否应该设法脱离无常法的逼迫,将自己从虚妄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它只会引诱我们,令我们陷入空虚中?’那就是我心里所想的。但是亲爱的拘律陀,你今天看起来也是郁郁寡欢。”拘律陀回答:“我的想法和你完全相同。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这里,陷入这虚妄的表演中呢?我们应追求解脱之道!”当优波提舍听到他的朋友也有同样的想法时,他高兴地叫道:“太好了!我们不约而同都有这个想法。我们已浪费太多时间在无益的琐事上。但如果要努力寻找解脱法,我们就得放弃家庭与财产,成为出家的沙门,超越世俗与欲望的牵绊,像鸟儿展翅一样飞越它们。”寻找心灵导师因此,这两个朋友便决定要过沙门的生活——成为无家的托钵僧。当时托钵僧于印度四处游行,就如今日所做的一样。他们两人决定去寻找心灵导师——一个能引导他们获得解脱智慧的导师。当他们将这个决定告诉追随者时,这些年轻人都深受感动,大多数人都决定加入他们的心灵探索。他们大伙儿告别家庭,解下神圣的梵线97,剃除须发,穿上沙门的橘色衣袍。他们抛弃所有种姓的符号与特权,进入无阶级的沙门社会。第二章游方与心灵探索大约与此同时,未来的佛陀——悉达多王子结婚了,暂时更深入世俗生活。而拘律陀与优波提舍两位朋友则离家,迈向寻求内在和平与解脱的艰苦旅程。他们和追随者共同在一位心灵导师的指导下,展开一段时期的训练,就如菩萨(佛陀)稍后所做的一样。以删阇耶为师那时,北印度充满着心灵导师与哲人,他们的见解从魔罗(Māra)到超神都有。有些人教导道德否定论98,有些人是宿命论99,还有一些人是唯物论。这两个朋友很早就了解这些教导的空洞性,因此对它们丝毫不感兴趣。不过,王舍城有个老师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的名字是删阇耶。根据传统说法,他和巴利三藏中提到的六师外道之一的删阇耶·毗罗胝子(Sa?jayaBelatthaputta)是同一个人。这群朋友在他的座下出家,大大地提升了删阇耶的名气。经典并未给我们关于删阇耶教法的详细资料,但从蛛丝马迹中,可大致拼凑出他教法的内涵。不像其他宗教导师对特定议题有独到的教理主张,删阇耶对于当时各家探讨的深层次问题,始终维持一贯的怀疑论。彻底的怀疑论者他围绕着各派对手的主要问题,建构自己的怀疑论。例如,在可见的状况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世界?在肉身死后,人们是否会透过灵魂的方式自然地在另一个世界出生?人们在此世所作的善恶行为,是否会在来世形成善恶果报?如来或世尊死后的命运究竟如何?人们如何想像或描述他死后的情况?这个时期印度思想家提出的问题,可能的答案不外乎四种:肯定、否定、部分肯定部分否定、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不过,对于所提出的这些问题,删阇耶的看法是:这四种答案都无法令人接受,它们都包含无法解决的矛盾或悖理。因此,他主张人们对于这些问题应避免做任何判断。在此值得注意的是,在巴利经典里经常提到的四组悖论中(例如,在MN63与MN72),只有第四组,即关于世尊死后的状态,和删阇耶的看法一致。当其他宗教导师一直在提倡这些问题的四个答案选项之一——是、否、是与否、非是非否时,删阇耶对它们却不置可否。他尤其反对无法被证明的主张(例如,由通俗自然科学所作的),包括没有其他世界、灵魂、业的法则,以及死后什么都没有等等,他这种态度和同时代的唯物论者明显不同。他还教导,有鉴于这些问题无解的本质,人们应保持公正与公平的立场,对于任何赞成或反对这些的理论与其结果,不能心存丝毫偏见。由此可知,他是个坚定的不可知论者,他试图发展一种一致的怀疑论——它是建立在不确定思想固有之辨证张力的认知上。在《沙门果经》(Sāma??aphalaSutta)中,摩揭陀国的阿阇世王(Ajātasattu)曾向佛陀报告他和沙门删阇耶的对话。虽然这件事只能反映出佛教徒所了解的删阇耶,而非他自己建构教理的方式,但它让我们得以窥见他的哲学立场:“有一天我去找毗罗胝族的删阇耶,我问他:‘先生,您能告诉我沙门生活在此世中立即可见的果报吗?’“删阇耶回答:‘如果你问我是否有另一个世界——嗯,如果我认为有,我会说有,但我并没有这么说。我也不认为它是这样或那样。我不认为它不是这样,而我也没否认它。我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另一个世界。如果你问我是否有转世的众生,或善恶业是否有任何果报,或如来死后是否存在——关于这些问题,我的回答都一样。’“因此,世尊,当被问及沙门生活是否有立即的果报与利益时,毗罗胝族的删阇耶都是支吾其词。”拘律陀与优波提舍一定已感觉删阇耶的哲学只是遁辞而已,但在尚未遇到更好老师的情况下,他们可能是被他跳脱教条主义与辨证的技巧所吸引。然而不久之后,他们便清楚地了解到,删阇耶无法提供他们真正想追求的东西:无所不在之苦患的处方。此外,我们可以猜想,由于过去世的心行,他们一定直觉地感到其实有另一个世界,并且有意生身(天神),此外也有因果业报。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的了解已超越主张怀疑论的老师。寻找灭苦之道有一天,这两个朋友去找删阇耶,他们问他是否还有其他比已经学过的更高深教法,他回答:“仅此而已,你们已知道我的全部教法。”听到这个说法,他们决定离开并继续到其他地方去寻找。毕竟他们的离家并非为了无尽与无益的不可知论,而是为了能找到一条究竟解脱痛苦的道路。因此,他们再度为寻找真理而展开行脚的生活。经过许多年,他们走遍了印度,从北到南,从东到西,风尘仆仆地饱受酷热、风雨的折磨,只为受到深植于印度人心灵的想法的激励:“我是生、老、死、忧、悲、苦、恼的受害者。我是痛苦的受害者,是痛苦的猎物。当然,既然有这些苦患,就一定找得到苦灭。”(MN29)在旅途中,他们遇到过许多著名与睿智的沙门、婆罗门,这两个朋友和他们做过许多宗教对话,包括:上帝与世界、天堂与地狱、生命的意义与解脱的方法等。但透过在删阇耶怀疑论训练下所获得的敏锐与批判心智,他们很快地了解到那些主张的空洞性与这些哲学家学问的盲点。没有任何老师能回答他们深入而尖锐的问题,这两个朋友就能回答得比他们更好。我们没有关于其他这些老师的记录,但这两个求道者曾遇见过以下这些神秘主义者与哲人,则一点也不令人讶异——诸如拥有大禅定力的先知婆和利(Bāvarī),或菩萨曾受教过的两位老师,即精通四无色定的阿罗逻迦兰(ā?āraKālāma)与郁陀罗摩子(UddakaRāmaputta)。不过,从他们的传记中,有件事很清楚:在他们遇见佛陀之前,都未曾找到出世间的解脱道迹。原因可能是什么呢?禅定的喜悦只是暂时的慰藉佛陀时代,心灵探索者所追求的目标不外乎两个:借由深层的禅定获得内心的安详与平静,或得到究竟存在意义的洞见。那些想要了解存在本质者,通常会透过智力的玄想去进行,而蔑视禅定之道;反之,那些想要透过禅定达到内心平静者,大都满足于自己的成就,相信这就是最终的目标。因缺乏佛陀的引导,他们甚至毫不怀疑禅定的平静——它是如此安稳与崇高,但这平静却依然是世俗的,且只是生死轮回中的业力结构。这种禅定成就,会带领他们转生到欲界外较高的梵天,那里的寿命比欲界长得让人难以想像,但最终这种业力还是会耗尽,接着便会转生到别的地方,禅修者仍和从前一样被困在轮回中。前世身为禅修隐士,这种事一定经常发生在菩萨、拘律陀与优波提舍的身上。这是存在之苦与缠缚无明的一面:如神秘主义者,他虽只住在门边,却以为那就是平安与幸福的家;或如沉思的思想家,他快速略过它而迷失在智力的迷宫中。这两个朋友虽然并无宿命通,但他们显然直觉到,禅定的喜悦与果报并非究竟的目标,只是无尽痛苦轮回中暂时的慰藉而已。他们最重要的探索是澄清相续的存在,了解事物如何在复杂的轮回网络中聚合。在佛陀尚未出世的时代,他们的追求一直都是无效的,只是在禅定的成就、受用与失落中不断循环。他们内在一直有股难以名状的驱力,令他们不得安歇,直至找到佛陀为止。而佛陀也同样在成佛前最后几年的探索中,致力于追求自己的解脱。如果连未来佛的菩萨,也要在面临心灵探索的最后关头才能发现整合禅定与智慧的方法,那么就很难期待这两个朋友能单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心灵解脱的妙钥,因为他们既无佛陀广博的禅定体验,也无影响深远的佛陀的缘起见解。回顾这两个朋友的苦行求道,只是一直都在原地打转。这个情况,只有在对实相永不妥协的坚持以及无法满足的渴望带领他们来到佛陀的脚下时才停止。第三章寻法在对佛陀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两个朋友放弃行脚生活,返回家乡摩揭陀国(Magadha),此时他们年约四十岁。找到不死之道虽然面临许多失望,他们仍未放弃希望,并相约谁先找到真正的不死之道就要尽快通知对方。他们分头寻找,如此一来,遇见合格导师的机会就会倍增。在此事发生前不久,佛陀才刚在波罗奈(Bārā?asī)初转法轮,并在他首次雨安居之后派遣第一批弟子——六十位阿罗汉(arahant)出去传法,以造福世间。佛陀自己则前往王舍城,摩揭陀国王很快成为他的信徒,并献给他竹林精舍。当拘律陀与优波提舍回到王舍城,住在删阇耶处由别人提供的住处时,佛陀就住在精舍里。有天优波提舍去城里,而拘律陀则待在住处。下午,当拘律陀看见他的朋友回来之时,非常惊讶于朋友举止上的改变。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快乐,整个人似乎都改变了,脸上焕发着奇特的光辉。拘律陀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容貌如此安详,亲爱的朋友,你的面容如此明亮、澄澈,你已找到不死之道了吗?”优波提舍回答:“是的,亲爱的朋友,我已找到不死。”然后他说出事情的经过。在城里,他看见一位比丘,其举止令他深受感动,立即便相信这是一位阿罗汉,或至少正在迈向阿罗汉果的道路上。他去找他并与之展开对话。阿说示比丘说大沙门法这位比丘名为“阿说示”(Assaji),他自称是释迦族乔答摩(Gotama)沙门——“佛陀”的弟子。当优波提舍请求阿说示解释他老师的教法时,阿说示自谦只是个初学者,无法详细地解释,但能简短地告诉他这教法的要旨。优波提舍向他保证那样就够了,于是阿说示诵出一首简短而扼要的偈颂(gāthā),这偈颂后来传颂千古,在佛法传扬的每个地方都非常著名:“从因所生之诸法,如来说明其因缘,诸法复从因缘灭:此即大沙门之法。”当阿说示说完此偈颂,当下,优波提舍心中立即生起清净无染的法见:“凡有生,必有灭。”当优波提舍对拘律陀重复这首偈颂时,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拘律陀身上。这种突如其来的觉悟经验,可能会迷惑、障碍我们,尤其当它们是被有些晦涩与难懂的说法所触发时。但激发理解究竟实相的“法”的力量,是与弟子的接受度、精进度成正比的。对于那些长期在思惟与出离的纪律上自我训练者,以及深入反省无常与不死者,还有已为了究竟解脱而舍弃一切者来说,短短的四句偈颂就足以比浩繁的论著揭示更多实相。优波提舍与拘律陀就充分具备这种资格。他们一心追求究竟解脱,已学会以“有为”与“无为”的字眼来判别诸法;他们的诸根也已臻成熟,所缺乏的只是直观的关键——阿说示的偈颂就是关键。在清除遮蔽心眼的无明翳膜之后,这在刹那间为他们带来不死的初次洞见。他们已洞见四圣谛,见到无生——涅槃,并超越由死亡主宰的无常表相。他们如今安住在入流果上,迟早一定能达到最终的目标。劝导删阇耶在拘律陀听完这个影响深远的偈颂之后,他立刻问这位大沙门——如来现在住在哪里?当听到如来就在不远的竹林精舍后,他迫不及待地想去那里。但优波提舍要他稍候,并说:“让我们先去找删阇耶,告诉他我们已找到不死。如果他能了解,就必然会朝实相迈进。但如果无法立即理解,他或许会有足够的信心加入我们,一起去找世尊。然后,在亲自听完佛陀的话后,他就一定能了解。”然后,这两个朋友便去找他们以前的老师,说:“谛听,老师,请谛听!正等正觉者已出现于世。他的教法微妙,且他的比丘们都过着清净的生活,让我们一起去见他吧!”然而,删阇耶不仅婉拒邀请,且反过来要他们和他共享领导权。“如果你们接受我的提议,”他说:“你们就能名利双收,并获得最高的尊敬。”但他们不为所动,并坚定地回答:“我们不在意是否有弟子赖以维生,但你现在应该下定决心,我们已做出最后的决定了。”然而,删阇耶犹豫不决,他叹到:“我不能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个老师,并且有众多的徒众。如果我又变回学生,那无异是像从大湖变成小水壶。”于是,他的内心展开交战,他一方面渴望实相另一方面又想保有自己的优势地位,结果后者获胜,他留了下来。那时,删阇耶大约有五百名弟子。当他们得知这两个朋友决定去追随佛陀时,全都想要加入;但当他们得知删阇耶不去时,一半的人又打了退堂鼓回到老师身边。删阇耶看到他失去这么多弟子,既悲伤又失望,气急败坏,结果如经典所说——“口吐鲜血。”第四章努力觉悟佛法如今,两百五十名同行沙门之首的这两位朋友,来到竹林精舍。佛陀正在对比丘们说法,当他看见这两个朋友接近时,他宣布:“看,比丘们!他们来了,拘律陀与优波提舍这两个朋友。他们将会成为我的上首弟子,受到祝福的一对!”受戒抵达之后,所有的人恭敬地礼拜佛陀,他们合掌高举至额头,顶礼他的双足。然后,这两个朋友说:“大师!可否允许我们、接受我们出家并受具足戒?”于是世尊回答:“善来,比丘!法已善说,现在就修习梵行,以止息苦吧!”以这段简短的谈话,便授戒予这两位朋友与他们的追随者。自此之后,经典便称优波提舍为“舍利弗”(Sāriputta),意指“沙利之子”,随其母命名;而称拘律陀为“摩诃大目犍连”(Mahāmoggallāna),意为“大目犍连”,以便和其他如算数家目犍连(Ga?akaMoggallāna)与瞿默目犍连(GopakaMoggallāna)的婆罗门族,有所区别。在他们都受戒后,佛陀对两百五十位弟子开示,向他们解释佛法。不久之后他们便达到入流果,且所有人陆续成为阿罗汉,除了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之外。他们两人在不同地方独处,持续努力追求最高的目标。为昏沉所苦舍利弗继续待在王舍城附近的“野猪窟”洞穴禅修,从那里步行到王舍城托钵,如此让他时常有机会听闻佛陀开示。他不断地在心里反复思惟佛陀所说的话,且有系统地洞见诸法的本质。他共花了十四天的时间证得阿罗汉果,至此根除了诸漏。不过,大目犍连则到摩揭陀国伽罗瓦拉子村附近的森林去,经中并未说明其原因。虽然他热衷于坐禅或经行,但其决心仍经常不敌睡意。尽管他努力保持身体与头部端正,仍忍不住打起盹来,唯有凭借意志力,才能勉强睁开眼睛。酷热的气候,加上长年过劳的行脚生活与内在压力,一时都加在他的身上,因此在这探索的最后阶段,身体便累垮了。对治昏眠的方法但佛陀以一个大师对弟子的关心,还是在注意着他。佛陀以天眼观察到这位新学比丘的难处,并以神通力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大目犍连看见导师站在他面前时,倦意便已消失大半。此时佛陀问他:“你在打瞌睡吗,目犍连,你在打瞌睡吗?”“是的,大师!”“那么,目犍连!只要有任何睡意降临在你身上,你不应注意那个想法或住在其中。如此一来,你的睡意就会消失。但如果你这么做,睡意仍未消失,此时你就应思惟所听闻、学习的教法,在心里仔细考量与检视。如此一来,你的睡意就会消失。但如果你这么做,睡意仍未消失,此时你就应详尽地重复思惟你所闻、学习的教法……你应用力拉两个耳垂,且用双手摩擦四肢……你应从座位起身,以冷水洗眼睛,环视四方,并仰望群星……你应作意光明想,练习日想:观夜如昼,观昼如夜,以明澈、澄亮之心,你就能培养充满光明的心……使诸根向内,心不驻留于外,你应经行,并觉知去与回。如此一来,睡意就会消失。但如果你这么做,睡意仍未消失,你应正念、正知,右肩狮子卧,双足交叠,心里保持起身的想法;只要一清醒,你应该立刻起身,心想:‘我不可以贪图休息与躺卧的舒适,以及睡眠的愉悦。’“目犍连,你应如此训练自己。”在这里,佛陀给大目犍连一连串如何克服昏眠的建议。第一与最好的建议是不要注意造成瞌睡或瞌睡前的想法。然而,这也是最困难的方法。如果这方法不成,他可以想些能激励自己的想法,或思惟佛法的殊胜,或默念其中一部分。如果这些心理的补救措施都无效,他就应转向身体的活动,例如:拉耳朵、摇动身体,或借由按摩四肢加速血液循环,或用冷水洗眼睛,或在晚上观看浩瀚的星空等。这可能会让人忘了他那微不足道的瞌睡。如果这些办法都无效,那么他可以试着在心中生起光明想,让心中充满光亮。以这光明之心,他就能像梵天一样,将感官所认知的日夜观念整个抛开。这样的建议暗示着,大目犍连以前也曾经历过这种状态,因此佛陀才会像介绍老朋友一样指出它们。这个“光明想”(ālokasa??ā),在经中是四种增长定的方法之一,且它能导向“智”与“见”(?ā?adassana)(DN33)。如果这方法也行不通,他就应保持正念地经行,如此借着专注于身体的动作,试着去除昏眠。最后,如果以上七种措施都无效,他可以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但只要他感到精神恢复,就应立刻起身,不容睡意再回来。对治掉悔的方法不过,佛陀当时的指导并未就此结束,他接着说:“接着,目犍连,你应如此训练自己,你应思惟:‘拜访人家(托钵乞食)时,我不应存有慢心。’你应如此训练自己。因为有时人家可能正忙于工作,没注意到比丘来了。于是有比丘(如果存有慢心)可能会想:‘我很怀疑,是谁使得我和这家人疏远?这些人似乎不喜欢我。’于是,由于未得到他们的供养,而生起愧疚;由于愧疚,而生起掉悔;由于掉悔,他无法自我克制;如果无法克制自己,他的心就会远离正定。“接着,目犍连!你应如此训练自己:‘我不应与人争论。’你应如此训练自己。因为如果有争论,就一定会多言;多言就会掉悔;掉悔的人就无法自我克制;如果无法克制自己,他的心就会远离正定。”在此佛陀指出两种会导致掉举与不安的行为。第一种情况是,比丘对他的地位存有慢心,寄望得到在家人的尊敬;但如果在家人注意他们自己的事更甚于他,他就会产生愧疚,因而远离正定。另一种情况是,他喜欢世俗的论辩,被不同意见挑动,以辩胜别人为乐。由于这一切,他的心理能量都灌注于无效与无益的活动中。如果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官,或轻易地让心掉悔与散逸,他的修行就会变得懒散与轻忽,因此无法得到定心的统一与平静。对治贪著的方法在佛陀教导他如何克服昏眠与避免掉悔之后,目犍连问道:“世尊!可否简单解释比丘如何去除渴爱而解脱,如何成为一个达到究竟目标,从束缚中得到究竟安稳、究竟梵行与究竟成就,堪称人天第一者?”“谛听,目犍连!有比丘善知此事:‘无有一法值得贪著’,当比丘知无一法可贪著时,他便正知一切法;借由正知一切法,他悉知一切法;无论他经验到何种感受,是苦、乐或不苦不乐受,他都能安住其中,而观无常、离贪、灭与舍。如是安住时,他便不会执取世间任何事物;由于不执取,便无有恐怖;无有恐怖,便能达到究竟涅槃。于是他知道:‘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皆办,不受后有。’”克服五盖,成就禅定在大目犍连亲受世尊指导这一切之后(记录在AN7:58中),他继续精进修行,努力断除心中的诸盖。在过去多年苦行期间,他已克服了五盖中的前两盖——欲欲与瞋恚,如今在佛陀的帮助下,他又克服第三与第四盖——昏眠与掉悔。在克服这些盖之后,他已能超越世间色法进入禅定,为洞见实相铺路。他先达到喜、乐遍满的安止定——初禅。然而,一些世俗想法逐渐地生起,引开他的注意力,使他落入感官意识的层次。这时,佛陀又来帮助他,然而不是像上次一样详细地指导,而是以一个简短的开示来帮他突破困境。世尊警告他,他不应轻信自己能安稳地住于初禅,而是应努力掌握它,并完全控制它。大目犍连遵从这建议,而成为精通初禅者,再也不会被世俗想法干扰。坚定地站稳初禅之后,他接着进入第二禅,名为“内等净”(SN21:1),因为他远离初禅的寻、伺心所的活动,于内心信相明净。他就这样逐步进入到第四禅,然后再进入四无色定与灭受想定(sa??āvedayitanirodha),然后获得“无相心定”(animittacetosamādhi),它无一切有为之相(SN40:2-9)。但这个成就也不究竟,因为他对于美妙的经验还存有微细的执著——对最高净心成就假相的执著。但借由世尊的指导,他突破最后与最微细的障碍,达到究竟正果——在广度与深度上都达到圆满的心解脱与慧解脱。大目犍连尊者成为了一位阿罗汉。成为俱解脱阿罗汉大目犍连和舍利弗同样都是“俱解脱”的阿罗汉。虽然所有阿罗汉在解脱无明与苦上都是相同的,但他们在精通禅定的基础上被区分为两种:那些达到八解脱,包括四无色定与灭尽定在内者,名为“俱解脱”——借由无色定解脱色身,并借由阿罗汉道解脱一切烦恼。那些缺乏八解脱定力,但借由智慧断除一切烦恼者,名为“慧解脱”此外,大目犍连不只是精通各次第的禅定,他也探索“神足”(iddhipāda),因此而拥有神通。以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个能宣称“因世尊说明而得大神通的弟子”。这整件事都发生在一周之内,那真是内在巨大转化的七天,充满戏剧性的考验、挣扎与胜利的喜悦。在这么短的期间里,大目犍连所下的决心之深与强,必定是非常惊人的。一个像他这样拥有如此活跃的心智与广泛天赋的人,都得拼命去断除一切可能束缚他的结使。如此巨大的内在体验,被压缩在短短的七天内,时间与空间必然是消融殆尽了。根据记载,在佛陀自己觉悟时,初夜就忆起过去九十一劫。大目犍连也同样在圆满神通的过程中以心眼观察过去诸劫在世间的起伏,度量时间的概念在此彻底瓦解。对凡夫来说,因受到感官的钳制,一周不过就是七天,但对已看透诸法表相与洞见深层实相的人来说,片刻可能即是永恒。大目犍连后来表示,他借由速通达(khippābhi??ā),亦即在一周之内证得了阿罗汉果,但他的进步却是艰难的(dukkha-pa?ipadā,苦行道),需要佛陀的有力协助。同样地,舍利弗也在两周内借由速通达证得了阿罗汉果,但他的进步却是平顺的(sukha-pa?ipadā,乐行道)。大目犍连比舍利弗更快证果,是因为佛陀亲自密集地指导与鼓励,也因为他理解的范围较小的缘故。舍利弗在两方面比大目犍连更为殊胜:他是独力完成,且他的智见更为周全。第五章双贤弟子对于正等正觉者(Sammāsambuddhassa)而言,两位上首弟子与侍者的重要性,就如军事、内政与财政大臣之于国王一样重要。佛陀本人就曾以政府部门作比喻,他说阿难能背诵所有经典,就如佛法的“司库”(财政大臣);舍利弗如“政府里的将军或统帅”;大目犍连则如“孩子的保姆”(内政大臣)。舍利弗如母亲,大目犍连如保姆这四个人(包括佛陀在内),两人一组各有他们共通之处:佛陀与阿难属于武士(刹帝利)阶级,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则属于僧侣(婆罗门)阶级。这样的类似性也反映在他们的生活中,从阿难被任命为佛陀的侍者后,他就总是如影随形地与佛陀在一起。同样地,大目犍连与舍利弗也几乎是形影不离,且几乎都住在一起。佛陀晚年,每当他身体疲惫时,总是交代这三个弟子代他传法。例如有一次,大目犍连在迦毗罗卫城(Kapilavatthu)作了一次很长的开示,内容是关于节制感官以对治六欲洪流。在舍利弗与大目犍连证得阿罗汉果之后,佛陀便对僧团宣布他们如今是他的上首弟子。有些比丘感到惊讶并开始抱怨,质疑世尊为何不将此殊荣赐予那些最早出家的“第一时者”,例如最早的五比丘,或耶舍(Yasa)、三迦叶,为何佛陀忽略他们,而另眼看待那些较晚进入僧团的后生晚辈。对于这一点,佛陀回答,他们是依其个人的福德受报。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历劫以来逐步培养所需的智慧,一直朝此目标进行,而其他人则沿着不同路线前进。虽然两个上首弟子都属于另一个阶级,且来自的地区也与佛陀不同,但他们在圣众之间却能有如此独特地位,这完全是业力法则的结果。佛陀曾多次称赞这两位圣弟子:“若有善女人要劝诫她钟爱的独生子,她会毫不迟疑地说:‘我亲爱的儿子,你应该像质多(Citta)长者或阿罗毘(ālavī)的诃哆(Hatthaka)!’——因为这两个人是在家信众的榜样与模范。(此外她会说:)‘但如果,我亲爱的,你要出家去过比丘的生活,你则应该像舍利弗与目犍连!’——因为他们是比丘弟子的榜样与模范。“比丘们!应和舍利弗与目犍连往来,并时时亲近他们!他们是睿智的比丘与同修比丘们的诱助者。舍利弗就如生产的母亲,而目犍连则如照顾婴儿的保姆。舍利弗负责训练(他的学生们)证得入流果,目犍连则训练他们到达最高的目标。”在经文最后,如此解释这两人的特质:舍利弗就如母亲,让弟子们在解脱道上出生,敦促他们斩断最基本的前几个结(心结),达到入流果;以此方式,转变他的弟子,使他们从无益的轮回中,转往安全的地带。然后,由大目犍连接手,带领他们再往上走,帮助他们证得阿罗汉果,犹如世尊过去帮助他一样。因此,大目犍连就如保姆,滋养他们的力量,让他们继续成长。舍利弗教导智慧,大目犍连教导禅定正自觉的佛陀完美地结合这两个方面,但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则各自只擅长一方。虽然他们两人都是“俱解脱”,但舍利弗主要重在智慧,而大目犍连则重在禅定的“心解脱”。因此,舍利弗指导弟子们洞见解脱实相——“法现观”,了解事物的真实本质。而大目犍连则非常了解微细而迂回曲折的心,着重驾驭定力去断除所有残余的烦恼与束缚。这个事实,在这两位佛陀的法子必须去照顾佛陀的亲生儿子——罗睺罗(Rāhula)时,充分展现出来。罗睺罗和每个新受戒比丘一样,都有两位老师,分别负责教导智慧与修行,因此舍利弗是他智慧上的老师,而大目犍连则是禅修上的老师。舍利弗有次对他的朋友说,若论神通,比之大目犍连,他就如大喜玛拉雅山旁的一颗碎石头;然而大目犍连回答,若论智慧,比之舍利弗,他就像大盐桶旁的一小粒盐(SN21:3)。佛陀与其他弟子之间的桥梁关于不同层级的智慧,佛陀说有些问题只有他才能表达与回答,舍利弗则不能;有些问题只有舍利弗能澄清,大目犍连则不能;有些问题只有大目犍连能解决,其他弟子则不能(Jat.)。因此,这两位上首弟子,就如介于圆满佛陀与其他程度弟子之间的桥梁。当提婆达多(Devadatta)宣称要领导僧团时,佛陀说对于领导僧团他不信任任何人,甚至是他的两位上首弟子,遑论提婆达多(Vin.2:)。在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以及最堕落的提婆达多这两种极端的弟子之间,有一长列的、各类的拥有不同成就与功德的弟子。值得注意的是,唯一毁谤两位上首弟子的是提婆达多的追随者——拘迦利(Kokālika)比丘,他想要中伤他们。他告诉佛陀这两个人心存恶念,而事实上,心存恶念的是提婆达多。然而,佛陀回答:“别这么说,拘迦利,别这么说!要善解并相信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他们的行为是正直与清净的!”但拘迦利不听劝谏,仍然坚持毁谤他们。根据古老的经文,提婆达多与拘迦利最后都转生极苦的无间地狱,而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则赢得最高的喜悦——涅槃。维持僧团的和谐与稳定在巴利藏经中,多次提到两位上首弟子辅佐佛陀照顾僧团的一般活动。为了促进与利益僧团,两人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他们的活动旨在维持僧团内部的和谐稳定与需要特别注意的戒律。在佛陀的要求下,他们驱逐“六群比丘”,这些人鲁莽与荒唐的行为已严重威胁到恒河流域大众对佛陀教法的观感。律藏中记载了许多佛陀为他们的错误行为而制定戒律的例子。他们所引起的一次重大动乱,记载在《枳咤山邑经》(Kī?āgiriSutta,MN70)中。当时他们违反佛陀制定的非时食戒,最后实在闹得太不像样,佛陀遂派出以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为首的一群正直比丘去他们所住的枳咤山附近,驱逐这六人。此后,他们多数人便离开了僧团。(Vin.2:12-14)这两位上首弟子一起执行的最值得注意的任务,是引导被提婆达多误导的新戒比丘重回佛陀僧团,并恢复比丘生活的正确行为。当舍利弗劝戒被误导的比丘时,他说的是关于思惟的力量,而大目犍连则说的是神通(Vin.2:-)。还有一次,一位年轻比丘来找佛陀,抱怨舍利弗粗鲁地对待他。大目犍连与阿难遂召集所有比丘前来,于是在两人的教导与启发下,他们得以听见舍利弗对那些指控的庄严回答。这两位上首弟子在寺院里通常都共住在同一间寮房(ku?i),对于如何利益同修比丘,他们曾作过许多讨论。其中一例是《无秽经》(Ana?ga?aSutta,MN5)中舍利弗对于恶欲的伟大开示,其中的灵感就是来自大目犍连的问题。在这部经末,大目犍连赞叹舍利弗的辩才,将他的开示比喻为头上的花鬘。还有一次,一群长老弟子们在一个满月的夜晚聚在牛角娑罗林中,舍利弗请他们一一描述心目中的理想比丘——“一个能为这座森林增添光彩者”(MN32)。大目犍连回答:“这里,舍利弗吾友,两个比丘对谈阿毗达摩,他们互相诘问,彼此对答无碍,他们如法滔滔不绝地讨论,这种比丘将能增添牛角娑罗林的光彩。”之后,佛陀证实大目犍连真的是善说法者,从他在藏经中的开示即可明显看出。如果“法”的对谈是发自超越感官领域的经验,它们便具有深度与广度。一个人愈是借由加深禅定与洞见真理来拓展自己的意识,他的话就愈有说服力;当他是依最高智慧而说时,他的理解便具有感染力。佛陀的赞叹著名的例子,是出自《自说经》,当两人坐在世尊身旁,由身念处进入深定时,佛陀先“无问自说”称赞舍利弗:“恰似磐石山,屹立不动摇,摧伏烦恼时,比丘如山定。”然后他称赞大目犍连:“安住于身念,调伏六触处,比丘常入定,自能知涅槃。”只有一次,佛陀欣赏大目犍连的态度甚于舍利弗。在解散面前一群吵嚷不休的新受戒比丘之后,世尊问他的两位上首弟子,他们对于他遣散那些比丘作何感想?舍利弗说,他认为世尊想要享受安住禅定之乐,而他们两位上首弟子也一样。但佛陀斥责他,说他以后再也不可抱持这种想法。然后,他转向大目犍连,问同样的问题。大目犍连回答,他也认为世尊想要享受禅定之乐;但果真如此,则舍利弗与他自己就得负起照顾僧团的责任。佛陀称赞说,他的两位上首弟子照顾僧团,就和他自己照顾一样好。第六章神通第一在早期西方学者的眼中,许多人视佛教为基督教教条主义之外另一个理性的选择;基本上,佛教是无宗教传统包袱的心理伦理学的实用法则。在他们的理解中,佛教的超理智面是不必要的。而在藏经与注释中,奇迹与异事是如此醒目,这些若不是遭到忽视,就总是被解释成是后来所添加的。佛教的超自然力早期的佛教,确实不像基督教那样如此重视超自然事件;但坚持将奇迹从佛教中排除,则不仅是在调整佛法以符合外在的标准,而且未以它特有的名相来接受它。事实上,在巴利经典中,常提到佛陀与阿罗汉弟子的神通,若说这些段落是后世添加的,除了个人偏见之外很难有足够的证据。虽然佛陀只是将神通奇迹比喻为“教导的奇迹”,但如此做并非要压抑实相,而是为了凸显它们的价值有限。然而,当这些经典被整体考量时,结论就清楚地浮现:获得超自然力被视为一件正面的好事,有助于提升心灵成就者的境界与完整性。出世间神通经典经常提到六种神通,许多阿罗汉都拥有它们。其中第六种漏尽通,是出世间的证悟,烦恼永息再也不会生起。所有的阿罗汉都有漏尽通,它是究竟解脱的保证。世间神通其他五种神通则都是世间的,它们包括神足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以及能知众生死亡与再生的天眼通。这五种神通,在佛陀教法外精通禅定的神秘主义者与瑜伽士之间也能证到,但并不保证拥有这些成就者已达到真实清净的程度。它们不是解脱的必要条件,也不是解脱的指标。在佛经中,甚至如提婆达多这最邪恶的比丘,在修行生涯的早期就拥有这些能力,一直到他想利用它们来对付佛陀时才失去它们。佛陀非常了解沉迷神通者会被误导的危险,因为他们的心仍燃烧着私欲之火,潜藏着恐怖的危险,会加深我见与支配欲。但对那些已洞见“我”与“我所”的不真实,且内心充满慈悲的人而言,这些力量在弘法上则可能是有利的工具。因此,佛陀才将这五种世间神通纳入他修行系统的“沙门果”中(DN2),他也将它们列入持戒的利益中(MN6)。他宣称自己完全精通这些神通,如果他愿意,便能一直活到劫末(DN2;SN51:10)。在佛陀般涅槃后,第一代比丘弟子仍很重视五神通,将它们纳入“激励信心的十种德行”中,世尊入灭后顿失依怙的僧团,即以此为选择心灵导师的标准(MN)。开发心的本具光明第六神通的漏尽通是智慧的结果,而五种世间神通则是来自禅定的结果。在经典中,佛陀通常只在解释完四种禅定后,才介绍它们。禅定使心净化借由有系统地修习四种禅定就能使心洁白与净化,当它变得“光明、无垢、无瑕、柔软、适业、稳固与不动摇”(DN2)时,它就能成为强大的工具,能揭开平常被遮蔽的知识领域。如佛陀与大目犍连等,那些深入幽微领域的人,对时空经验的领悟会大幅提升,他们的视野会变得广大无边、超越一切边界与限制。佛陀特别强调“四神足”(iddhipāda)的修法作为获得神通的方法。在经中它们通常有一套描述准则:“如是,比丘们!有比丘修习欲三昧与胜行神足;他修习勤三昧与胜行神足;他修习心三昧与胜行神足;他修习观三昧与胜行神足。”这里指出四种心理要素——欲、勤、心、观(chanda,viriya,citta,vīma?sā),作为修定的主要媒介。为了确保达到禅定不只是进入平静的状态,且能做为能量储藏所,因此每一支都伴随有“胜行”(padhānasa?khāra,即精进)。这些力量大幅提升心的能量,并在适当的决心下,随时都可修习神通。超越感官的限制要想正确地评价神通的传统价值,必须掌握我们是透过感官在认知物质世界的事实,今日物理学家称其为能量表现,那其实只是实相经验的一小部分。在坚实可被感觉的物体之外,还存在着其他波动的层面,这是我们难以想像的,遑论理解。昧于这个广大的实相,偶尔有些事超出我们的理性与一致的世界图像,对我们来说就成了神通或“奇迹”与“异象”。因为自然秩序的规律形态很少瓦解,所以我们就理所当然地将这些熟悉的形态视为牢不可破的法则,于是坚持忽略一切超出感官限制的事物,即使当这些力量的证据清晰可辨时也是如此。但智者所经验到的宇宙,则比一般人所知道的大多了,他们能感知其他人无法想像的实相维度,且他们对于心法与色法根本关系的洞见让他们能控制诸法,打破我们习以为常的世界观的限制。大目犍连尊者是最勤于修习四神足的比丘,因此佛陀称他是诸弟子中神通第一(AN1:14)。当然还有其他著名的弟子拥有很高的神通技巧,但他们通常只专精一两个领域。如阿那律(Anuruddha)比丘与奢拘梨(Sakulā)比丘尼拥有天眼通,苏毘多(Sobhita)比丘与跋陀迦比罗(BhaddāKāpilānī,大迦叶之妻)比丘尼拥有宿命通,娑竭陀(Sāgala)比丘则精通火大业处,周利槃陀伽(Cū?apanthaka)善于示现各种形象,毕陵伽婆蹉(Pilindavaccha)最善于和天人沟通。然而,大目犍连的神通力是全面性的,其他弟子无人能及,即使连比丘尼中神通第一的莲华色(Uppalava??ā)也比不上他。我们现在就来看看佛教典籍里所说的大目犍连的神通。我们并不依照大家所熟悉的五神通顺序,而是指出在经典记载的插曲与轶事中,大目犍连展现了何种神通。他心通(读心)有一次,在布萨日(Uposatha),佛陀静静地坐在比丘大众前。在每个夜间时辰,阿难都祈请佛陀诵别解脱戒,但他一直保持沉默。最后,当黎明来临时,他只说:“这个集会是不清净的。”于是大目犍连运用他的心检视所有参会大众,并看见有个坐在那里的比丘是“不道德、邪恶、行为不净与可疑……,内心腐败、好色与堕落。”他走向那位比丘,三度请他离开。当该名比丘在第三次请求后仍不离开时,大目犍连便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出室外并关上门。然后他祈请世尊诵别解脱戒,因为如今大众已经再度清净。另一次,世尊与五百名阿罗汉比丘同住。当大目犍连加入他们时,他运用自己的心搜寻他们的心,并观察到他们都是阿罗汉,都已断除与解脱一切烦恼。然后僧团中的第一诗人——鹏耆舍(Va?gīsa)尊者,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便从座起,在佛陀面前以偈颂赞叹大目犍连:“圣者安坐山坡上,超越痛苦之彼岸,侍彼弟子坐于旁,已达涅槃三明者。”“具大神通目犍连,以自心含容彼等,并察明彼等之心,究竟解脱无所得!”还有一次,当阿那律尊者在独自禅坐时,他正思惟如何借由四念处而使苦灭圣道能够圆满。那时,大目犍连以自己的心洞见阿那律的心,便以神通出现在他面前,并请他详细描述这个修行方法(SN52:1-2)。天耳通(特别敏锐的听力)有一晚,舍利弗去找大目犍连,发现他的外表极为安详,深受感动,便问大目犍连此时是否住于禅境中,大目犍连回答他只是住在粗浅的禅境中,但他正在参与法的讨论。当被问到与谁对谈时,他回答是与世尊对谈。舍利弗想起世尊此时正在遥远的舍卫城(Sāvatthī),而他们则在王舍城。到底是大目犍连以神通去佛陀那里,或佛陀来他这里呢?大目犍连回答都不是,他们是各自运用天眼与天耳,而以心灵的能量进行对谈。于是舍利弗便赞叹大目犍连,拥有如此伟大的神通,如果他愿意,将能与佛陀同样活一整劫(SN21:3)。大目犍连也能以天耳听到天神、阿修罗(asura)与非人等的声音,并从他们那里收到讯息。例如,有个阿修罗便曾警告他要提防提婆达多,因为提婆达多正在密谋要伤害佛陀(Vin.2:)。天眼通(特别敏锐的透视力)如前所述,大目犍连也能以天眼与远距离外的佛陀接触,经典中还提到另外几次长老运用这种神通的场合。有一次,舍利弗正在禅坐,一个夜叉重击他的头部。大目犍连目睹这件事,他问舍利弗感觉如何,舍利弗并未看到这个夜叉,他说觉得还好只是有点头痛。于是大目犍连便称赞他的定力,而舍利弗则称赞大目犍连能看到那个夜叉,而他则不能(Ud.4:4)。有一次,大目犍连以天眼看见波斯匿王在战场上被离车族(Licchavi)打败,以及如何重整部队并征服他们。当大目犍连说出此事时,有些比丘指控他吹嘘神通是犯戒的,要被逐出僧团。然而佛陀解释,大目犍连只是说出他所看到的事实(Vin.3:-9)。最重要的是大目犍连以天眼观察业报法则的运作。他一次次看见人们如何造恶业伤害自己的同胞,转生饿鬼道并在那里承受更多痛苦,而修善与正直的人则转生到天界。他经常揭发这些事,以阐明业报法则。这些报告都收集在巴利藏经中的两部经中,一部是《饿鬼事经》(Petavatthu,共五十一则),另一本则是《天宫事经》(Vimānavatthu,共八十五则)。由此便不难了解,为何大目犍连会以善知身后事与业的运作而闻名。关于这类报告实在太多,无法在此一一讨论,但至少他在《相应部》的这个故事应该被提到。有一次,大目犍连住在王舍城旁的灵鹫山,与勒叉那(Lakkha?a)比丘在一起,勒叉那是和优楼频螺·迦叶(UruvelaKassapa)一起皈依佛陀的千名婆罗门之一。有天早晨,当他们下山要去城里托钵时,在路上某处,大目犍连发出会心的微笑。当他的同伴问他原因时,大目犍连说这不是解释的时候,稍后他会在世尊面前解释。之后,当他们去见佛陀时,勒叉那重复他的问题,大目犍连于是说他在那地方看见许多饿鬼从空中飞过,遭到掠夺者追逐并受到各种痛苦的折磨。佛陀证实此事确实无误,并补充说他只会被动地提起这种事,因为生性好疑者不会相信它。然后,佛陀以他的正遍知,解释导致那些饿鬼受苦的习性与行为。神足通(随心所欲现身的能力)“如屈伸臂顷”——大目犍连脱离肉身、出现在天界的时间可以如此迅速。他一再使用这神通去指导其他众生,或照顾僧团事务。他以此方式教导忉利天的天众四预流支,并测试帝释天,看看他是否了解止息渴爱的教导(MN37)。当佛陀在天界讲授阿毗达摩的三个月期间,大目犍连出现在天上,向他禀告僧团发生的事并请求指导(Jat.)。他不只拜访欲界天,且拜访梵天。他就这样出现在一位梵天面前,过去这位梵天一直认为没有沙门能进入他的领域。大目犍连透过问答与神通技巧,动摇了那个天神的我慢(SN6:5)。另一次,他出现在一个名为帝须(Tissa)的梵天面前,这位梵天之前是个比丘,才刚去世不久。大目犍连指导他关于入流与究竟解脱的道理(AN4:34,7:53)。心灵传动力(隔空移物)大目犍连也精通撼动外表坚实的物质。有一次,比丘们住在一座寺里,懈怠自己的义务,汲汲营营于一些琐事。佛陀知道之后,便请大目犍连运用神通去动摇他们的自满,并激励他们重新认真修行。于是,大目犍连便用脚趾去动摇“鹿母讲堂”(Migāramātu-pāsāda),建筑激烈摇晃的程度宛如一阵地震。比丘们被这么一惊,纷纷放下俗念,回头接受佛陀的指导。佛陀向他们解释,大目犍连的大神通力是来自修习四神足(SN51:14,Jat.)。另一次,大目犍连去天界拜访帝释天,看见他过着散漫的生活,且因为沉迷于天界的欲乐已忘失佛法。为了消除他的虚荣心,大目犍连以脚趾摇晃帝释天非常引以为荣的天宫——最胜宫。这也对帝释天造成震撼,他很快就记起佛陀不久前才传授的止息渴爱的教导,也是佛陀激励大目犍连证得阿罗汉果的教法(MN37)。还有一次,在佛陀与僧众居住的地区发生了饥荒,比丘们都无法获得足够的粮食。那时,大目犍连问佛陀是否允许他翻转土地,好让比丘们能取得与食用地下的养分。但佛陀制止他,因为这会造成许多生命死亡。于是大目犍连提议以神通开出一条通往北俱卢洲(Uttarakuru)的道路,好让比丘们能去那里乞食,但同样遭佛陀制止。不过,那次即使没有神通的帮助,所有人也都平安渡过饥荒(Vin.3:7)。这是唯一一次佛陀不同意大目犍连的建议。大目犍连的神通也表现在他的隔空移物上。例如,他曾从喜马拉雅山上将莲花取来给舍利弗治病(Vin.1:-15;2:)。他也曾为给孤独长者取得一株菩提树,好让他种在祇园精舍(Jat.78)。然而,当他的同僚宾头卢(Pi??ola)请他以神通取下高挂在城里的宝钵,以证明佛陀的僧团胜过其他教派时,却被大目犍连拒绝,他说宾头卢自己就可以办得到。但当宾头卢真的施展那项神通时,却遭到佛陀斥责:一位比丘不应只为了取悦在家人而表演神通(Vin.2:-12)。神变虽然前面的讨论都限定在巴利藏经中提到的事件,但如果我们不提注释中的这件事,那将会错过大目犍连最精彩的一次神通展现,那一次他战胜了难陀巴难陀(Nandopananda)龙王。此事记载于《清净道论》(Visuddhi-magga,XII,-16)中。有一次,佛陀和五百位比丘一起去拜访忉利天(Tāvati?sa),他们从难陀巴难陀的住处上头经过,这触怒了龙王。它想要报复,就盘绕须弥山,并张开它的头冠,让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几位著名的比丘志愿要去降龙,但佛陀都未允许,因为他知道它的凶猛。当大目犍连最后挺身而出时,佛陀便听许了他。大目犍连于是将自己变成一只大龙王,和难陀巴难陀展开一场吐烟、放火的激战。他接连变身,化现成各种大小形体,让对手疲于应付。最后一战,他化身成龙的天敌——大鹏金翅鸟。此时,难陀巴难陀不得不投降,于是长老再变回比丘,成功地将它带到佛陀面前求饶。第七章大目犍连的前世关于忆念自己的前世,大目犍连只说过一次,是在《魔诃责经》(MāratajjanīyaSutta,MN50)中。这部经我们稍后会提到。在关于佛陀前生故事的《本生经》中,提到菩萨(未来的佛陀)与大目犍连经常住在一起。两人相遇不下三十一世,而其中有三十次大目犍连与舍利弗都住在一起,这三人的联系在前世就已非常紧密。在无数世的轮回中,虽然这三十一世只是非常微小的一部分,但它们却让我们得以一窥大目犍连的生命与性格。从《本生经》中我们发现的第一件事,是他和菩萨的关系密切。大目犍连与舍利弗经常是菩萨的兄弟(Jat.,,,)、朋友(Jat.)或大臣(Jat.),有时是他的沙门弟子(Jat.,),或甚至是他的老师(Jat.)。有时,舍利弗是王子,大目犍连是菩萨王的将军(Jat.)。当佛陀是帝释天时,他们分别是月神与日神(Jat.)。与舍利弗的关系值得注意的第二点,是舍利弗和大目犍连的关系。在《本生经》中,当两人上下流转于轮回中时,在故事里通常仅扮演较不起眼的角色。他们在故事中总是扮演正义的一方,只是程度有别,当转生至较低层次时都比较伟大,当转生至较高层次时则显得渺小。当转生为动物时,他们很少是相同的(只有成为天鹅时,在Jat.,,,),通常舍利弗会转生成较高种类的动物。例如他们是蛇与鼠(Jat.73)、鸟与龟(Jat.,)、狮与虎(Jat.,,)、猴与象(Jat.37)、猴与豺(Jat.)、人与豺(Jat.)。当转生为世俗中的人时,舍利弗总是比大目犍连高一阶级,例如王子与王臣(Jat.)、王臣与奴隶之子(Jat.)、菩萨王的驾驶与阿难王的驾驶(Jat.)。有一次,大目犍连是月神,舍利弗是睿智的那拉达(Nārada)沙门(Jat.)。但当两人都是沙门或天神时,他们的地位通常是平等的。不过也有例外,有一次,舍利弗是月神而大目犍连则是较高的日神(Jat.);还有一次,舍利弗是龙王,大目犍连则是他们的天敌——大鹏金翅鸟(Supa??a)之王(Jat.)。在《本生经》中,唯一一次出现大目犍连却不见舍利弗的,是他担任帝释天时。那时,身为帝释天的大目犍连也曾在人间示现,劝一个守财奴要布施,如此才能转生善趣(Jat.78)。但有一次,当舍利弗与大目犍连都生在人间时,他们是吝啬的商人,埋藏了许多财宝;死后他们则转生到埋藏的宝藏附近,成为蛇与老鼠(Jat.73)。还有一个故事,那次大目犍连转生成一只豺狼,看见一只死象并贪爱它的肉,便一头钻进象腹的肠孔中开怀大吃,但之后却出不来而陷入极大的死亡恐惧中——象征纵欲的危险(Jat.)。最后,在关于拘楼(Kuru)人法律的著名本生故事中(Jat.),大目犍连是个谷仓的看管者,而舍利弗则是个商人。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遵守不偷盗的法律。第八章大目犍连的偈颂和佛陀其他许多阿罗汉弟子一样,在《长老偈》中,大目犍连尊者以偈为证,赞颂他战胜变化无常的生命。属于他的那一章包含了六十三首偈(Thag.1-1),是该部经典次长的作品。这些偈最重要的主题,是他面对轮回的诱惑与巨变时内心的平静,世间的痛苦再也碰不到他,他安住在寂灭中,超越一切存有的不安与痛苦。赞叹阿兰若行者他的偈颂从四偈(Thag.1-49)开始,显然是对他自己说的,赞叹阿兰若行者努力对抗死亡大军的梵行:“住于林中行乞食,喜受少量入钵粮,击溃死亡之大军,吾等安住禅定中。“住于林中行乞食,喜受少量入钵粮,动摇死亡之大军,如茅屋之于象只。”接下来的两颂只是将“行乞食”换成“行坚忍”。接下来的八颂(Thag.0-57),是对一个试图引诱大目犍连的妓女所说。虽然它们的语气与对身体的轻视,可能会让现代人难以接受,但我们一定要谨记,佛陀自己便强调厌离色法的思惟不是因为厌恶生命,而是为了对治贪欲——那是令人陷在欲界最强的束缚力。接下来的两颂,谈到舍利弗尊者之死。当时阿难尚未证得阿罗汉果,深受恐惧与惊骇所打击,而大目犍连则思惟诸行无常并保持平静(Thag.8-59)。赞叹禅定的成就在两首刻画生动的偈(Thag.1-68)中,大目犍连赞叹他在禅定上的非凡能力:“闪电落在山谷处,毘婆罗、般荼婆两山间,彼于山谷处修禅定,无上世尊之法子。“平静、不动,圣者常趋偏远安隐之住处,无上佛陀真法嗣,梵天于彼亦礼敬。”接下来的偈(Thag.9-73),是对一个迷信的邪见婆罗门所说,他在迦叶(Kassapa)尊者前往托钵时出言侮辱。大目犍连警告他这种行为的危险,并劝他要尊敬圣者。然后,他赞叹舍利弗(Thag.6-77)。注释说,接下来的四首偈(Thag.8-81),是舍利弗对大目犍连的称赞。欣喜完成比丘生活的目标在大目犍连以一首偈回敬舍利弗之后,他接着回顾自己的成就,并欣喜他完成比丘生活的目标(Thag.1-86):屈伸臂顷我能展,百千俱胝之身体;我善于神变之道,我是精于神通者。“精通禅定、智慧者,目连已趋于圆满,离欲僧团之圣者,以定力斩断束缚,如象冲倒弱跛者。“大师已受我服侍,佛陀教法已完成,沉重负担已放下,后有之根已拔除。“我已达成此目标,因为我已皆出离,从在家趋入出家,断除一切诸结使。”最后几颂(Thag.7-1)和他遇到魔罗的结局相同,那记载于《中部》(MN50),我们接下来就要来检视。第九章大目犍连最后的日子在佛陀般涅槃前半年,于迦底迦月——相当于阳历十至十一月的月圆日,死亡终于拆散两位上首弟子。舍利弗在这一天入灭,就在父母家他出生的房间里,周遭围绕着他的学生,但离大目犍连很遥远。虽然两人一生中几乎是形影不离,但他们的死,就如同他们的证阿罗汉果,是发生在不同的地方。魔罗预示死亡在舍利弗入灭后不久,大目犍连和魔罗(Māra)——恶魔、死神有次奇遇,那预示了他即将死亡。有一晚,当长老正在森林来回经行时,魔罗溜进他的身体里,并进入他的内脏。大目犍连坐下来检视腹部,感觉到它突然间像一袋豆子那么重,然后发现魔罗正藏在肚子里,他平静地叫魔罗出来。魔罗很惊讶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自以为连佛陀都无法这么快认出他来。但大目犍连洞悉他在想什么,并再次命令他出来。于是魔罗便从大目犍连的口中出来,站在房门口。大目犍连告诉魔罗,他不只在那天知道他,并且过去就认识他,他们之间的业缘古老且深远。大目犍连与魔罗的业缘他说话的要旨如下:出现在我们“贤劫”(bhaddakappa)的五佛之首是拘留孙佛(Kakusandha),他的上首弟子是毘楼(Vidhūra)与萨尼(Sa?jiva),那时大目犍连是魔罗度使(Dūsī)。因为魔罗也像大梵天王或帝释天一样,是世代交替而并非永远存在,且是魔罗之首、下界之主,也是轮回不已的。那时魔罗度使有个妹妹名为迦莉(Kālī),她的儿子就是我们这时代的魔罗。因此,大目犍连那时的外甥,就是如今站在他门前的当世魔罗。大目犍连过去世为魔罗时,曾附身在一个男孩身上,让他以陶片攻击拘留孙佛的上首弟子毘楼阿罗汉,那个伤口颇深、血流不止。当拘留孙佛转身看见此事时,他说:“这次魔罗真的不知节制”,因为即使行为凶残也要有所节制。在拘留孙佛的目光下,魔罗度使的身体立即转生无间地狱。前一刻他还是一切地狱的统治者,如今则成了地狱的阶下囚。大目犍连在地狱受苦无数,那是他攻击阿罗汉的业报。他在大地狱中独自待了上万年,有着鱼头人身,就像彼得·布勒哲尔(PieterBreughel)所描绘的各种地狱众生一样。每当受到双矛插入心脏的酷刑,他就知道自己的折磨又过了一千年。这次和魔罗相遇,再次让大目犍连忆起轮回的可怕,不过如今他已完全解脱。经过此事,大目犍连知道他的死期将至,身为阿罗汉,他不认为需要以意志力延长寿命到劫末,他平静地接受无常的规则。第十章大目犍连之死佛陀是在一个完美控制的禅定中,在许多弟子的围绕下平静地入灭。舍利弗是在父母家里入灭,也有众多比丘随侍在侧,同样很安详。阿难在一百二十岁入灭,由于不希望增加别人筹办葬礼的负担,因此他以定(samādhi,三昧)火将自己身体烧光。惨死的圣者考量世尊与这两位弟子安详地入灭,人们可能会想大目犍连应该也是在平静的环境下入灭。可是大目犍连的入灭却很不相同——他是惨死的,但这并未动摇他坚定与安详的心。大目犍连在他的朋友舍利弗之后两个星期去世,于迦底迦月(十至十一月)秋天的新月日。佛陀的“大寂灭”,发生在吠舍佉月(Vesākha,五月)的满月夜,在他两位上首弟子去世半年后入灭,当时佛陀八十岁时,而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去世时是八十四岁。提到大目犍连死亡的情况有两个出处:《法句经注》(vv.-40)与《本生经注》(Jat.)。虽然这两个来源的要义相同,但它们的细节仍有所差异,这无疑是因为口传过程缀饰的缘故。本书是以《法句经注》为主,至于与《本生经注》的差异,则以注记方式说明。外盗因忿恨而谋杀由于佛陀是位善巧的老师,能引导无数人入解脱门,因此摩揭陀国(Magadha)的人民大都从其他沙门教派幡然改宗,转向佛陀与僧团(sa?gha)。有一群裸行外道,对于他们的特权遭到剥夺忿恨不平,遂将矛头指向大目犍连尊者。他们认为大目犍连以神足通的议论,说他看到佛陀的正直信众们转生天界而享受快乐;其他教派的信徒,则因不持戒而在恶道受苦,以此将他们的信徒导向佛法。这些外道因为失去信徒,而想除掉大目犍连。他们不检讨自己的责任,却一味地怪罪这位伟大的弟子,并嫉妒、憎恨他。这些沙门不敢自己去杀大目犍连,而想假借他人之手去干他们那恶毒的勾当。他们从信徒那里募集了一千个金币,然后去找一帮匪徒,以金钱来交换大弟子的生命。那时,大目犍连独自住在位于王舍城外仙人山(Isigili)黑石窟的森林寮房。在与魔罗相遇后,他便知道自己的末日已近。在享受过解脱的喜悦后,他如今觉得身体只是个障碍与负担,因此不想用神通延长寿命到一劫结束。当他看见匪徒接近时便知道他们的目的,于是运用神通从钥匙孔溜走。匪徒到达时,那里只剩下一间空屋,他们四处寻找,却不见大目犍连的踪影。翌日,他们又回来,但这次长老升到空中从屋顶逃脱。这帮匪徒隔月又来,始终都未抓到长老。(在《本生经》的版本中,匪徒接连六天都回来,直到第七天才抓到他。)大目犍连并非因为怕死而逃脱,他使用神通躲避盗匪,并非为了保护他的身体,而是为了免除凶手们可怕的谋杀业报,那可能会让他们堕入地狱。他给匪徒时间去避开可能犯下的罪业,以此开脱他们的命运。过去的恶业成熟但他们对金钱的贪欲如此强烈,隔月(或如《本生经》所说在第七天)又坚持回来。这次他们的坚持是“有回报的”,因为在那一刻,大目犍连突然失去主宰身体的神通。这次突然的改变,是源自于他在遥远的过去世所造的可怕恶业。许多劫以前,在某个前世中,大目犍连曾杀害父母(然而在《本生经》的版本中,他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放了他们)。那次的重罪,使他堕入地狱无数年,但业报仍尚未了结。如今在他性命攸关的时刻,残余的业力突然成熟,让他必须自尝恶果。大目犍连了解他已无从选择,只能顺从命运。匪徒进来将他打倒,并“猛击他的头骨,直到它们碎如微尘为止。”然后,在认为他已死亡之后,他们将他的身体抛入一堆灌木丛中后逃走,急着想去领赏金。向佛陀告别但大目犍连身体与心的力量非常强大,他尚未向死亡屈服。他恢复意识,并借由定力凌空来到佛陀面前,宣布他即将般涅槃。佛陀请他为僧众作最后开示,他遵照指示且展现神通奇迹,然后顶礼世尊,回到黑石窟,进入无余涅槃。(《本生经》的版本较实际地删除了最后开示,且大目犍连就在佛陀脚下断气。)在他生命的最后,过去的业迅速成熟,但那只能影响他的身体而无法动摇他的心,因为他不再认同经验上的自我。对他而言,别人认知为“大目犍连”的那个五蕴,就如无生命的身体一样陌生。“彼等洞见妙宝相,如观箭上之毛端,彼视五蕴如陌路,不视它们为自我。“彼等观察因缘法,如同陌路且无我,既已洞见妙宝相,如观箭上之毛端。”(Thag.1-61)然而,大目犍连生命最后的插曲,显示神通仍不敌因果业报。以法为皈依处佛陀在他的上首弟子们入灭后不久,说:“过去那些圣者、正等正觉者、世尊,也和我拥有舍利弗与目犍连一样,拥有双贤弟子。未来那些圣者、正等正觉者、世尊,也会和我拥有舍利弗与目犍连一样,拥有双贤弟子。“比丘们,妙极了,不可思议!想想那些弟子,他们谨遵世尊教法而行,谨遵他的建议而行,是四众的善友,受他们喜爱、尊崇与礼敬。”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是如此杰出的弟子。佛陀说,在他们去世之后,僧团对他来说像是空虚的。有这么一对贤能弟子的存在很不可思议,而同样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他们很贤能,但两人去世之后,佛陀并没有悲伤与恸哭。接着,佛陀继续以两位上首弟子的崇高德行激励追随佛法的人,要作自己的岛屿、以法为皈依,不要寻求其他的皈依处,并勉励他们要完全信赖四念处的有力帮助。那些真诚发愿,沿着八圣道而行的人,一定能超越充斥在轮回中的所有黑暗面。世尊如此向我们保证。僧团之父·大迦叶
第一章大迦叶早年佛陀在般涅槃前拒绝任命继承者,他劝比丘们要以“法”与“律”为师,因为实践解脱道所需的教法都包含在他四十五年的说法里,他们可从中寻找。似佛的弟子——大迦叶尊者佛陀入灭之后不久,比丘们虽然未推举继承者,但是对一位独居长老的敬意却与日俱增,他浑身自然地散发出力量以及威严的光辉。巴利文注释书描述这个人为“似佛的弟子”(buddha-pa?ibhāga-sabaka),他就是大迦叶(Mahākassapa)尊者。大迦叶之所以能在刚失去领导者的僧团中脱颖而出,其中有许多因素。他拥有佛陀三十二种“大丈夫相”中的七种,禅定的成就与智慧也受到佛陀的赞叹。他是唯一曾和佛陀交换僧袍的比丘,那是一种殊荣;他拥有最高程度的“激励信心的十种德行”;他也是持戒与苦行的典范。因此,由他来召集其极力主张的第一次僧团大会,便不会令人感到惊讶。显然地,基于同样的理由,在很晚之后的中国与日本,这位令人敬畏的长老被认定为禅宗初祖。父母逼婚如同舍利弗与大目犍连这两位上首弟子,大迦叶(Mahākassapa)也是婆罗门阶级。在菩萨(佛陀)出生前几年,大迦叶出生在摩揭陀国的大岸村(Mahātittha),是迦毗罗(Kapila)梵志与其妻须摩那代毘(Sumanadevī)之子,名为毕钵离(Pippali)。他的父亲拥有十六座村庄,俨然像个小国王一样统治它们,因此,毕钵离是在富裕与奢华的环境下长大。然而,他从小既渴望过出家的生活,因此不想结婚。当父母一再怂恿他娶妻时,他告诉父母会一辈子照顾他们,而在他们死后就会出家成为沙门。不过他们一再坚持他必须娶妻,为了安慰母亲,他终于同意结婚——条件是必须找到一位符合他标准的完美女孩。为此,他雇请金匠打造了一个纯金的美女雕像,并为她配上华服与美饰,然后展示给他的父母看,说:“如果你们能为我找到像这样的美女,我就同意过在家的生活。”不过,他的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心想:“我的儿子过去一定累积许多善德,而他一定是和这个金像一样的美女共同完成的。”于是,她找到八个婆罗门,赐予他们丰厚的礼物,请他们带着美女像去四处找寻类似的人。这些婆罗门心想:“我们且先去摩达国(Madda),那是个出产美女的宝地。”他们在沙竭罗城(Sāgala)找到了一个足可和金像媲美的女孩。她是一个富有婆罗门的十六岁女儿——拔陀迦比罗(BhaddaKāpilānī),比毕钵离年轻四岁。她的父母同意对方的提亲,于是婆罗门们便赶回去报佳音。然而,拔陀迦比罗和毕钵离一样也不想结婚,她想过梵行的生活——出家当女沙门。她和毕钵离这种一致的心愿并非巧合,而是源于过去世所造业力的紧密连结;这个连结在此世成熟,使他们在年轻时以婚姻结合,然后再果断地分开——又一次且更高层次结合的决定;最后两人都圆满了修行,在世尊座下证得最高圣果。听到自己的计划被破坏,父母亲真的找到一个和金像相符的女孩,毕钵离很难过。他想毁约,于是写了一封信给女孩:“拔陀!请另寻门当户对的佳婿,和他一同过快乐的生活。因为我想出家成为沙门,请勿有遗憾。”拔陀迦比罗的心思和他一样,也悄悄写了一封相同的信给他。但他们的父母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便中途将信拦下来,换成为欢迎的信函。与妻同发愿成为沙门所以拔陀被带往摩揭陀国,这对年轻人还是结为佳偶了。然而,由于两人都渴望出家修行,因此彼此同意保持独身生活。为了显示他们的决心,每晚上床前,他们会在两个人之间摆一个花环,并决议:“如果哪边的花枯萎,就知道谁已生起欲念。”到了晚上,他们都彻夜保持清醒以避免身体接触;白天,甚至不需要照顾庄园农场。毕钵离的父母死后,两人得负责经营庞大的产业。这时,他们开始感觉到了出家的诱因。有一天,当毕钵离巡视农地时,他似乎是带着新的眼睛去看从前就看过的东西。他观察到,农场工人在垦地时,会有许多鸟聚集,大啖犁沟里的虫。对农夫来说这个景象十分平常,但却令他惊吓。那带来财富的事业令他感到震撼,他的田产竟是其他众生痛苦的回馈,他的生活是用许多土壤里的虫以及其他小生命的死亡换来的。想到这里,他问其中一个工人:“谁必须承担这些恶业的果报?”“你自己,先生。”他回答。被业报的洞见所震撼,毕钵离返家并思惟:“如果我必须为了这个杀生而承担罪果,那财富于我有何益处?我最好将它们全都交给拔陀,出家过沙门的生活。”但在家里,拔陀同时也有类似的经验,对于从前经常看见的事物,有了耳目一新的深刻了解。仆人铺开芝麻种子曝晒在太阳下,于是乌鸦与其他鸟儿竞食被种子吸引来的昆虫。当拔陀问仆人,谁应该为这许多生命的惨死负起道德上的责任时,仆人回答业报的责任是她的。于是她心想:“单单这些恶业,就足以令我在一千世的轮回大海中无法冒出头来。等毕钵离一回来,我就立即将一切都交给他,然后离家过沙门的生活。”当两人发现彼此想法一致时,他们从市集买来橘色衣袍与土钵,然后互相剃头,如此看起来就像沙门游行者。他们并发愿:“我们一定要找到世上的阿罗汉!”虽然他们尚未遇见佛陀或他的教法,但他们直觉地知道应以大智圣者“准弟子”的身份,遵行沙门的生活。与妻各自追寻究竟解脱然后,他们将钵挂在肩上,悄悄地离开庄园宅第。然而,当抵达属于他们资产的隔壁村时,被工人与其家人看见。他们痛哭失声,匍匐在两位沙门脚下,叫道:“啊,亲爱与尊贵的主人!你们怎么忍心让我们成为无助的孤儿呢?”“那是因我们已看见三界犹如火宅,因此想追求出家的生活。”毕钵离允许奴隶者恢复自由,然后和拔陀继续上路,留下村人仍在后面哭泣。他们行路时,大迦叶在前,拔陀紧随其后。这时大迦叶心想:“啊,拔陀迦比罗紧跟在我身后,而她是个大美人。有些人可能会想:‘虽然他们是沙门,但仍无法离开彼此独自生活!’如果他们竟因此心生邪念,或甚至散播恶毒的谣言,那就会严重伤害自己。因此,我们最好分开。”当到达一处路口时,大迦叶便将想法告诉她,并说:“拔陀,你走这条路,我走另一条路。”她回答:“对沙门而言,女人确实是个障碍。人们可能会怀疑我们行为不检而来毁谤,因此让我们分手,各走各路。”然后,拔陀恭敬地对大迦叶右绕三匝,礼拜他的双足,并合掌说:“我们无数世以来亲密的伴侣关系与友谊,今天就此结束。您请走右边这条路,我会走另一条路。”他们就这样分手,各自上路,追寻崇高的目标——究竟解脱痛苦的阿罗汉果。据经上说,大地有感于他们戒德的威力而剧烈震动,天上雷声大作,连世界边缘的山岳都传出回声。第二章阿罗汉比丘尼——拔陀迦比罗让我们先跟着拔陀迦比罗走。她沿路走到舍卫城(Sāvatthī),在祇园精舍聆听佛陀开示。那时比丘尼僧团尚未成立,她就住在祇园精舍附近的非佛教女沙门寺院。她在那里住了五年,直到受戒成为比丘尼为止。证得阿罗汉圣果成为比丘尼之后不久,拔陀证得阿罗汉圣果。佛陀赞叹她为比丘尼中忆念前世第一者(AN1,chap.14)。巴利注释书与本生故事,留给我们一些有关她前世成为大迦叶妻子的记载。有一天,她说出下列偈颂,其中她赞叹大迦叶并宣示自己的成就:“佛陀之子法与嗣,迦叶尊者善入定,觉知前世之住处,洞见天界与恶趣。成无生,圆满圣者之正智,具足三种智证明,为具三明之梵志。“拔陀迦比罗亦然,无死三明之女尼,战胜魔罗与眷属,此身已是最后身。“见过世间大危险,吾等出家成沙门,如今已灭除诸漏:清凉寂灭证涅槃。”(Thig.63-66)慈悲地看待偷罗难陀的滋扰身为阿罗汉比丘尼,拔陀主要致力于教导年轻尼众,并指导她们持戒。在《比丘尼分别》(BhikkhunīVibha?ga)中,记载了几件她指导学生持戒的事。其中有两件,是拔陀迦比罗忍受另一位比丘尼对她的嫉妒,而那一位比丘尼对大迦叶也怀有敌意。偷罗难陀(Thullanandā)比丘尼博学多闻并且善说佛法,但她显然锐利有余而柔软不足。她非常顽固,不想改变自己的行为,有好几部律典都提到这点。当拔陀也成为著名的说法者,甚至受到一些偷罗难陀学生的喜爱时,偷罗难陀便心生嫉妒。为了滋扰拔陀,有一次她和学生在拔陀的房前来回走动,大声念诵。她为此而受到佛陀的责备。另一次,拔陀请求偷罗难陀在她拜访舍卫城时,为她安排临时住处。但偷罗难陀的嫉妒再次作祟,她将拔陀从那些住处排除。然而,拔陀已经是阿罗汉,不会再受到这种事影响,她只是轻描淡写与慈悲地看待它们。第三章轮回背景大迦叶与拔陀迦比罗原是发愿要成为过去第十五佛莲华上佛(Padumuttara)的大弟子,莲华上佛出现在过去十万劫前,而他的主寺座落在有鹅城附近的安隐鹿野苑。富有的地主夫妇那时,未来的大迦叶是个富有的地主,名为韦提诃(Vedeha),而拔陀是他的妻子。有天韦提诃去寺里,坐在大众中,佛陀在那时宣布摩诃尼萨巴(Mahānisabha)长老是他的第三顺位弟子,苦行第一。韦提诃听了很欢喜,就邀请佛陀与全部僧团隔天到他家里用餐。韦提诃发愿成就苦行第一当佛陀与比丘们在他家用餐时,韦提诃看到摩诃尼萨巴长老在街上托钵,他出去邀请长老加入聚会,但长老婉谢。于是他拿起长老的钵,装满食物再还给他。当韦提诃回到屋里时,他问佛陀长老谢绝的理由。佛陀解释:“善男子!我们受邀到家里用餐,但那位比丘只靠托钵乞食;我们住在城里的寺院,但他只住在森林里;我们住在有屋顶的地方,但他只住在空旷处。”韦提诃听到这个说法,心中异常欢喜,于是他思惟:“就如油灯也会洒油,我为什么只满足于阿罗汉果?我将发愿成为未来佛诸沙门行者中苦行第一的弟子。”然后,他邀请佛陀与僧众到他家里用餐一周,供养所有僧团三衣,顶礼佛陀,并说出他的愿望。莲华上佛观察未来,看见他的愿望会实现。于是为他授记:“从现在起十万劫后,有佛名乔答摩出现于世。你会成为他第三位上首弟子,名为‘大迦叶’。”拔陀发愿成就忆念宿命第一至于拔陀,则受到忆念宿命第一的比丘尼所激励,发愿在未来佛座下获得这种成就。她也受到莲华上佛认可,说她将可如愿。于是两人余生都持戒行善,死后皆转生天界。贫穷的婆罗门夫妇大迦叶与拔陀迦比罗下一个前世记载发生在很晚之后,在乔答摩佛之前第六佛——毗婆尸佛(Vipassī)的教化时期。好乐求法的(一衣者)这次他们是贫穷的婆罗门夫妻,两人穷到只有一件上衣,因此每次只有一个人能外出。在这个故事中,该婆罗门因此被称为“一衣者”(Ekasā?aka)。虽然我们很难想像这种赤贫,但更难想像的是,在如此赤贫之下,他们的心并不穷。大迦叶与拔陀两人从前就是如此,虽然身为贫穷的婆罗门夫妻,但他们的生活却非常和谐,快乐并不因贫穷而减少。有一天,毗婆尸佛将举行一个特别开示,两人都很想去参加,但只有一件上衣的他们无法同时出席,于是妻子在白天去,丈夫则在晚上去。当婆罗门听到布施功德的开示时,内心深深受到感动,于是他想将仅有的一件衣服献给佛陀。但在他下定决心后,又感到很不安:“这是我们仅有的上衣,也许我最好先和妻子商量。没有上衣我们如何过活?如何替换呢?”无我的布施最后他还是排除一切疑虑,将衣服放在佛陀脚下。做完之后,他不禁鼓掌欢呼:“我胜利了!我胜利了!”国王此时在帘幕后聆听开示,听到欢呼并问明原因后,便送了好几套衣服给婆罗门,之后并请他担任宫廷教士,这对夫妻的困境也从此结束。由于无我布施的结果,这婆罗门死后转生天界。离开天界之后,他又成为人间的国王,仁慈地对待子民,并布施供养当时的沙门。拔陀当时是他的皇后。婆罗门夫妇至于拔陀,她曾是一个婆罗门少年的母亲,这个少年是菩萨(未来佛)的学生,他想出家成为沙门。大迦叶就是她那时的丈夫,阿难(ānanda)则是她的儿子。拔陀希望她的儿子在出家之前,多认识世俗生活;但对年轻婆罗门来说,这种认识却是以一种钻心刺骨的方式降临。老师的老母亲疯狂地爱上他,甚至准备为了他杀死自己的儿子。这次绝望的激情相遇,让他彻底厌离世俗生活,他的父母也同意他出家修行(Jat.61)。另一次,大迦叶与拔陀是一对婆罗门夫妻,有四个儿子,分别是未来的菩萨、阿那律(Anuruddha)、舍利弗与大目犍连。这四个人都想出家,起初这对父母不答应,但了解到出家生活的果报与利益之后,最后连他们自己也一起出家了(Jac.)。梵天所转生的夫妇在另一世中,有两个村长,他们是好朋友,并决定如果他们的小孩是异性,长大后就结婚,结果真的如他们所愿。但这两个小孩在前世中是梵天界的天神,因此他们毫无性欲,最后在父母同意下,选择出家的生活(Jat.)。破镜重圆的地主夫妇在诸多故事里,拔陀在过去世唯一错误的行为是:在介于两佛出现的某个时间,拔陀是地主的妻子。有一天,她和小姑吵架,这时一位辟支佛正好前往她们家中托钵。当小姑供养辟支佛食物时,拔陀想让她难堪,便拿起辟支佛的钵,将食物倒掉并装满泥巴。然而,她立刻就后悔了,拿回钵以香水洗净,并盛满香甜可口的饭食,然后将钵还给辟支佛,并请求他原谅自己的无礼。由于这行为的业报混杂着黑暗与光明,拔陀在下一世便拥有财富与美貌,但身体却发出可怕的恶臭。她的丈夫——未来的大迦叶(Mahākassapa),因无法忍受臭味而离开她。但由于她很美丽,仍有人前赴后继地前来求婚,不过后来的结局都一样。她非常失望,感觉人生无趣,为了处置财产,她融化所有饰品做成一块金砖带到寺院,供养为了纪念刚入灭的迦叶佛(Kassapa)而建造的塔。她以至诚心献上金砖,结果身体又再度变香,首任丈夫——大迦叶也来带她回家了。从梵天转生人间在该世的前两世,拔陀是波罗奈国的皇后,时常赞助好几位辟支佛。有感于他们的突然死亡,她舍弃世俗皇后的生活,到喜马拉雅山禅修。借由出离与禅定的力量,她转生到梵天,大迦叶也是如此。在梵天那一世之后,他们就转生人间为毕钵离大迦叶与拔陀迦比罗。从这些事我们发现,两人的前世都曾在梵天过清净的生活,也都曾一再出家。因此,在最后一世保持独身生活,放弃一切财产并追随佛陀教法,成就阿罗汉果,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第四章大迦叶如何遇上佛陀继续我们的故事,现在要回来看大迦叶。在他来到十字路口之后,他去了哪里?如前述,当两个沙门分手时,大地被他们的出离功德威力所震动。佛陀放光等待大迦叶佛陀察觉到大地的这次震动,知道那意味着有杰出的弟子正要来找他。在未通知任何比丘的情况下,他独自上路,走了五里路去见未来的学生。这个慈悲的举动,后来一直受到赞颂(Jat.,序)。在王舍城与那烂陀之间的路上,佛陀坐在多子塔(Bahuputtakacetiya)旁的榕树下,等待未来的弟子到达。他并未像普通沙门一样坐在那里,而是展现一切庄严的佛光。他放光照亮八十公尺方圆,整片树林变成一片光明,并示现三十二种大丈夫相。当大迦叶到达时,看见佛陀坐在那里,充满觉者之光,他心想:“这一定就是我要寻找的老师!”他走向佛陀,匍匐在他的脚下,大声说道:“世尊,佛陀,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弟子!世尊,佛陀,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弟子!”完成出家与受戒佛陀说:“迦叶!若有人不知、不见,却对如你一样诚心的弟子说:‘我知、我见’,他的头将会裂开。但迦叶,我已知而说:‘我知’,我已见而说:‘我见’。”然后,他给大迦叶下述三个告诫,作为他的首次正式佛法开示:“迦叶!你应如此训练自己:对于僧团中的年长、年幼与年纪中等者,我都要存有惭愧心;无论我听到什么教法,只要是导向善的,我都应专心聆听,检视它、思惟它,并全心吸收它;‘于身念处正念乐住,我不敢有所遗忘!’你应该如此训练自己。”根据注释,这三个教诫便同时完成了大迦叶的出家与受戒。佛陀以换衣激励修持苦行然后,大师便与弟子一起走向王舍城。途中,佛陀想要休息,便走到路旁的树下,于是大迦叶将僧伽梨(sa?ghā?i)摺四折,请佛陀坐在上面,他想,“这将对我有长远的利益”。佛陀坐在大迦叶的衣上,并说:“你的衣拼布好柔软,迦叶。”听到这个,大迦叶回答:“惟愿世尊慈悲地接受这件僧伽梨!”“但是,大迦叶,你愿意穿我这件破旧的粪扫衣(pa?usukūlika)吗?”大迦叶欣然地回答说:“当然,世尊,我愿穿世尊的粪扫衣。”这次交换衣服,对大迦叶尊者来说极不寻常,那是其他弟子所没有的殊荣。注释书解释佛陀和大迦叶换衣,是想激励他从加入僧团开始,就遵循头陀(dhuta?ga)苦行。虽然佛陀在觉悟之后,谴责极端苦行为盲目之道是“痛苦,无知与无益的”,但他并不反对符合中道原则的苦行。真正的中道不是一条轻松舒适的高速公路,而是孤单与陡峭的,需要舍离渴爱,且要忍受艰辛与不适。因此,佛陀鼓励那些真心致力于根除最微细渴爱者受持头陀行——誓愿过简单、知足、出离与精进的生活,他经常赞叹那些遵守这些誓愿的比丘。古老的经典一再赞叹几种苦行:只持三衣(并拒绝多余的衣服),只穿粪扫衣(拒绝在家人提供的衣服),坚持只靠托钵乞食维生(拒绝用餐邀请),只住在森林里(拒绝住在城里的寺院)。在注释里,这些苦行被延伸为十三项,在《清净道论》讨论禅定生活的部分对此有详细的解释。佛陀给大迦叶的衣服是由从坟场捡来的裹尸布所做成,当他问大迦叶是否愿意穿那件衣服时,他是含蓄地问他是否愿意贯彻包含(粪扫衣)在内的头陀苦行。终身坚持严厉的苦行当大迦叶确认自己愿意穿那件衣服时,他的意思是:“是的,世尊,我愿意贯彻你希望我采用的苦行。”从那时起,大迦叶终身都坚持严厉的苦行,甚至一直到老年,仍持守年轻时许下的誓愿。之后,有一次佛陀宣布大迦叶是诸比丘中“苦行第一者”(AN1,Chap.14),这圆满了大迦叶在过去百千劫前所发下的本愿。在大迦叶出家与换衣之后,仅仅七天,他就证得所追求的究竟的阿罗汉果,内心解脱了一切烦恼。过了很久之后,当他对阿难谈起这件事时,他说:“朋友!我犹如欠债者在乡间乞食七天,然后在第八天,阿罗汉的无漏智便在我心中生起。”(SN16:11)第五章大迦叶与佛陀的关系我们已看到大迦叶尊者与佛陀之间有深远的关系。根据传统资料,这关系在他们的前世中就已缔结了。根据本生故事,大迦叶在他的十九世中和菩萨有连结,经常是密切的家庭关系。大迦叶当菩萨的父亲不下六次(Jat.,,,,,),当他的兄弟两次(Jat.,),并经常是他的朋友或老师。由于这并非他们首次相遇,因此我们不难了解,为何大迦叶初次看到世尊,就会立即产生那么强烈的信心以及全心的奉献。佛陀请大迦叶指导比丘众从大迦叶的晚年来看,佛陀和这位大弟子之间有许多对话记录。有三次,世尊对他说:“迦叶!告诫比丘们,为他们开示佛法。迦叶,我或你两者之一,应告诫比丘们;我或你,应为他们开示佛法。”(SN16:6)这些话意味着对大迦叶能力的高度肯定,因为并非每个阿罗汉都能妥善与有效地说法。注释书在此提出一个问题,为何得到佛陀如此高度尊敬的是大迦叶,而非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注释书说,佛陀如此做,是因他知道大迦叶能活得比较久,但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则不然。此外,他想巩固大迦叶在其他比丘心目中的地位,如此他们才会重视他的忠告。有三次,当佛陀要求大迦叶告诫比丘们时,都遭到拒绝。第一次,大迦叶说如今要对比丘说话变得很困难:他们不遵从劝诫,难以追踪,接受规劝时态度倨傲。他也听到两个比丘吹嘘他们说法的技巧:“来,让我们看看谁说得比较丰富,比较好听,又比较长。”当佛陀听到大迦叶如此说时,便找来这些比丘,为他们上了严肃的一课,使其放弃自己幼稚的慢心(SN16:6)。因此我们可以看见,大迦叶的负面谈话结果,却对那些比丘有正面的利益,他如此做并非为了要批评别人。第二次,他也不想指导比丘们,因他们不遵从劝诫,无有惭愧又缺少智慧。大迦叶将这些比丘堕落的状态比喻为月缺,日渐失去美丽(信)、圆满(惭)、光明(愧)、高度(精进)与广度(智慧)(SN16:7)。第三次,佛陀请大迦叶指导比丘们,大迦叶再次以相同理由婉拒。这次佛陀似乎也未力劝大迦叶改变心意,反倒自己说出他们行为的原因:“迦叶!先前僧团中有长老是林住者,托钵维生,着粪扫衣,只持三衣,少欲知足,离群独居,精进不懈,并且他们称赞与鼓励这种生活方式。当这些长老拜访寺院,会受到热烈的欢迎,并被尊为一心修行佛法的人。于是年轻比丘会努力效法其生活方式,这对于他们有长远的大利益。“迦叶!但如今去寺院拜访,受到尊敬的并非认真苦行的比丘,而是那些著名的、受欢迎的与资具众多的比丘。由于这些人受到欢迎与尊敬,于是年轻比丘们就想仿效他们,那将会带给他们长远的伤害。因此,说这些比丘所受到的伤害与打击,是源自于对比丘生活的伤害,这并不为过。”(意译自SN16:8)大迦叶向佛陀请法还有一次,大迦叶问佛陀:“为什么从前只有很少的规定,却有很多比丘证得阿罗汉果智;而现在规定多了,但证得阿罗汉果智的比丘却少了呢?”佛陀回答:“迦叶!当众生堕落与正法消失时,就是如此:规定变多,而阿罗汉却变少了。然而,正法并不会消失,除非伪法在此世间出现:当伪法在此世间出现时,正法就会消失。“但是,迦叶,不是四大——地、水、火、风的巨变,造成正法消失。犹如造成船只沉没的原因不是超载,那并非它消灭的理由。造成正法败坏与消失的,是五种有害的态度。这五者即是:有比丘、比丘尼、优婆塞或优婆夷,不尊重与随顺佛、法、僧、戒与定。只要尊重与随顺这五事,正法就不会败坏与消失。”(SN16:13)我们应该注意,根据此经,优婆塞与优婆夷也是佛法的守护者。由此可知,即使佛法在比丘众中式微,但只要在家众仍尊重与修行,佛法就能继续存在。佛陀肯定大迦叶的苦行其他和大迦叶有关的经典,大都和他的苦行有关,也都受到佛陀高度的赞颂。但有一次,佛陀在传法晚期曾提醒大迦叶,现在他已衰老,一定会发现粗糙与破旧的粪扫衣不堪使用。佛陀因而建议大迦叶应穿在家众提供的衣服,接受用餐的邀请,并住在僧团中。但大迦叶回答:“长期以来,我一直是林住者,乞食维生,穿粪扫衣,并且我也赞叹别人过这种生活。我少欲、知足、独居且精进不懈,对于别人如此做我也加以赞叹。”佛陀问他:“你为什么要如此生活?”大迦叶回答:“有两个原因:为了我自己乐住于当下,也为了后世比丘们,当他们听到这种生活时,可能会想效法。”于是佛陀说:“说得好,迦叶,说得好!你是出于对世人的慈悲,为了许多人的快乐,以及为了人天的利益与福祉而如此生活。之后你继续穿粪扫衣,托钵乞食,住在森林里吧!”(SN16:1)佛陀赞扬大迦叶的离欲佛陀也提到,大迦叶与在家人的关系是一种典范。当他去俗人之家托钵或受邀时,他不会充满渴望地想:“希望人们给我丰富与大量的东西!希望他们迅速与恭敬地给与!”他并没有这些想法,而是保持离欲,就如月亮远远地放出柔和的光芒:“当迦叶去俗人之家时,他的心是无染、无贪与无执著的。他宁可想:‘让那些想得利者得利!让那些想得福者培福!’他对于别人得利感到高兴与喜悦,就如自己得利一样高兴与喜悦。这样的比丘适合去俗人之家。“当他说法时,不会为了个人受认可与赞叹而做,而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世尊的教法,好让那些闻法者愿意接受它,并如法修行。他是因为教法殊胜与出于慈悲而说法。”(意译自SN16:33)佛陀赞叹大迦叶的禅定成就大迦叶的成就受到最大的认可并得到佛陀最高的赞叹,是来自于世尊说:只要大迦叶愿意,就能随其意愿达到四色定、四无色定与灭受定,也能达到六神通,包括神变力与最高的涅槃果在内。(SN16:9)他强大的禅定成就媲美佛陀,是大迦叶之心的显著特征。就因为如此的深定,使他能自我调适,不受一切外在情况的影响,少欲、少事、少务。在大迦叶保存于《长老偈》的偈中,他一再称赞禅定的平静。他是一个从富足到丰盈的人,在未出家前,他就是个财产富足并且生活和谐的人;身为比丘后,他则安住在丰盈的禅定经验中,比在前世的梵天中更为进步。在一些经文中,他表现得非常严肃,我们不应以此而认为他是生性刻薄的人。他有时会以严厉的话指责别人,如此做是为了教导的缘故,是为了帮助他们。当我们看他和阿难之间的关系时,尤其应该了解这点。第六章与天神相遇我们的资料记载了两次大迦叶与天神的相遇。之所以在此提出,是因为这些说明了他的独立精神,以及保持苦行方式的决心,即使是来自更高层次众生的恩惠也不接受。天女拉雅来报恩第一次是关于年轻的天女拉雅(Lājā)。她记得自己能获得天界的快乐,是因为前世在人间身为贫女时,抱着信心供养烘干的米给大迦叶长老,并发愿:“愿我能分享你所见到的实相!”她在回家的路上正回想自己的供养时,却遭蛇咬死。她在一片大光明中立即转生忉利天。这位天女记得此事,由于感恩而想回报大长老。她来到人间,帮大长老打扫房间与取水。在她连续三天如此做之后,长老在他的房间看见闪闪发光的她,询问过后,便请她离开,他不希望未来的比丘批评他接受天神的服侍。天女非常悲伤地升到空中。佛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现在天女前向她说明善行的价值,以此安慰她。但他也说,修持禁戒是大迦叶的本分。帝释天来供养另一个故事谈到大迦叶在毕钵离洞时,他进入一段七日未受干扰的禅定。七日后,他出定并前往王舍城托钵乞食。那时,五百位帝释天的随从天女,很想供养他食物。他们拿着准备好的食物接近长老,请求他眷顾她们而接受供养。然而,大迦叶婉拒了,因为他想眷顾穷人,好让他们能得到福报。她们数度恳求,但是,在他一再拒绝之后,终于失望地离去。当帝释天听到他们无功而返时,也很想亲自去试试。为了避免遭拒,他化身为老织布工,当大迦叶接近时,便献上米饭。当米饭被接受时,显得异常芳香。因此,大迦叶知道了老织布工并非凡人而是帝释天,他便指责这位天王:“你犯了大错,憍尸迦(Kosika),你如此做将会剥夺穷人获得福报的机会。别再做这种事了!”“我们也需要福报,尊贵的大迦叶!”帝释天回答:“我们也很需要福报啊!但我经由欺瞒而布施你食物是否有福报呢?”“你已得到福报,朋友。”于是帝释天在离开时,口诵庄严的优陀那(udāna,即兴语):“啊,布施,最高的布施!善赠予迦叶!”第七章与同修比丘的关系一个如大迦叶尊者这样致力于禅修的比丘,很难期待他能积极接受并训练许多学生;事实上,藏经中提到他的学生也只有寥寥几个而已。与比丘众说法在少数记载大迦叶对比丘们说法的经典中,其中一个主题是关于高估个人的成就:可能有比丘宣称他已达最高的阿罗汉果智,于是佛陀或他心通的弟子,便来检视与质问他。当他们质问他时,那比丘变得尴尬与惶惑。于是,质问者便知这比丘是出于我慢,高估了自己才会这么说。然后,在考虑原因之后,他了解到这位比丘已多闻、受持许多教法,而使得他宣称被高估的成就为实相。洞见了这比丘的心之后,他了解到,这比丘仍受到五盖所障蔽,并半途而废,其实他还有许多事该做。(AN10:86)大迦叶和舍利弗的关系除了少数几例是大迦叶对不知名比丘或一群比丘的谈话之外,经典只记录了他和舍利弗、阿难的关系。前世中的关系根据《本生经》,在前世中舍利弗曾两度是大迦叶的儿子(Jat.,),两度是他的兄弟(Jat.,),还有一次是大迦叶的孙子(Jat.),一次是朋友(Jat.)。在偈中,大迦叶说他曾看见上万名梵天降临人间,向舍利弗礼敬并赞叹他(Thag.-6)。大迦叶和舍利弗的两次对话大迦叶和舍利弗之间的两次对话被记录在《迦叶相应》(KassapaSamyutta)中。两次都是在晚上,在出定之后,舍利弗去看大迦叶。在第一部经中,舍利弗问:“迦叶吾友!据说无惭无愧者,不可能达到觉悟,不可能证得涅槃,不可能达到最高的安稳,但有惭、有愧者,则可能达到这些成就。那么差多远,人不可能达到这些成就;又差多远,人可能达到它们?“舍利弗吾友!当比丘心想:‘如果至今尚未生起的恶与不善法正在生起,这会为我带来伤害’,然后如果他并未生起惭与愧,那么他就是无惭无愧。当他心想:‘如果现在未断除已生起的恶与不善法,这会为我带来伤害’,或‘如果已生起的善法正在消失,这会为我带来伤害’——如果在这些情况下他都没有生起惭与愧,那么他就是无惭与无愧。如果无惭、无愧,他就不可能达到觉悟,不可能证得涅槃,不可能达到最高的安稳。但有惭、有愧的比丘(在那四种情况中正精进者),则可能达到觉悟,可能证得涅槃,可能达到最高的安稳。”(SN16:2;节译)另一次,舍利弗问大迦叶,如来死后,是存在或不存在,或(在某种意义上)既存在也非存在,或既不存在也非不存在。针对各种情况,大迦叶回答:“世尊不说这些,为什么?因为那既无利益,也不属于根本梵行,因为它不会导致离染、离欲、灭、安稳、正智、觉悟与涅槃。“那么,朋友,世尊说什么呢?“这是苦——朋友!世尊如是说。这是苦集……苦灭……与灭苦之道——朋友!世尊如是说。为什么?因为它会带来利益,属于根本梵行,因为它会导致离染、离欲、灭、安稳、正智、觉悟与涅槃。”(SN16:12)我们不明白舍利弗为何会提出这些问题,对于阿罗汉来说,那应该是十分清楚的。然而,这次对话不无可能是发生在大迦叶刚出家,尚未证得阿罗汉果时,而舍利弗是想要测试他了解的程度;或这些问题是为了其他有此疑惑的比丘而问。大迦叶和其他比丘的讨论《牛角林大经》(Mahāgosi?gaSutta,MN32)中,记载了由舍利弗尊者带领的团体讨论,其中有大迦叶和其他几位著名的比丘一起参与。当时,这些长老和佛陀一起住在牛角沙罗树林,在某个明朗的月夜下,去找舍利弗讨论佛法。舍利弗说:“这个牛角沙罗树林如此清新可人,圆月当空,沙罗树花茂盛,天香馥郁流布四周。”然后,他一一询问在座杰出的长老——阿难、离婆多(Revata)、阿那律、大迦叶与大目犍连,哪种比丘会为了这座牛角沙罗树林增添光彩。和别人一样,大迦叶根据自己的性格回答:“舍利弗吾友!若有比丘他自己是位林住者,并赞颂林住;他自己是位托钵乞食者,并赞颂托钵乞食;他自己是位穿粪扫衣者,并赞颂穿粪扫衣;他自己是位持三衣者,并赞颂持三衣;他自己少欲、知足、离群、独居,并赞叹这些特质;他自己已经达到戒、定、慧、解脱与解脱知见,并赞叹这些成就。这种比丘才能为这座牛角沙罗树林增添光彩。”大迦叶和阿难的关系根据传统的说法,大迦叶在前世与阿难尊者有很深的关系。前世中的关系阿难曾两度是他的兄弟(Jat.,),一次是他的儿子(Jat.),甚至有次是杀他儿子的凶手(Jat.),而在此世他是大迦叶的学生(Vin,1:92)。阿难请大迦叶为尼众开示在《大迦叶相应》中记载,他们之间也有两次对话,他们谈话的主题是关于实际的问题;而和舍利弗的谈话,则多指向教理的论点。有一次(在SN16:10中提到),阿难请大迦叶陪他去尼众道场,但遭到大迦叶拒绝,他请阿难自己去。可是阿难似乎很想请大迦叶为尼众们开示佛法,于是再度提出请求,最后大迦叶终于同意前往。不过,结果似乎出乎阿难的预料之外。在开示结束之后,偷罗低舍比丘尼高声批评:“大迦叶大师怎么能冒昧地在多闻圣者的阿难大师面前说法?这就犹如卖针的小贩想要卖针给制针者一样。”显然这位比丘尼比较喜欢阿难温和的教导,而非大迦叶严厉甚至有些挑剔的方式,那些方式可能会触碰到她自己的弱点。当大迦叶听到偷罗低舍的批评时,他问阿难:“怎么回事?阿难吾友!我是卖针的小贩,而你是制针者,或我是制针者,而你是卖针的小贩呢?”阿难回答:“尊者!请谅解,她是个愚蠢的女人。”“当心,阿难吾友!僧团可能会进一步审查你。怎么回事?阿难吾友!是你受世尊当着僧众面前赞许,说:‘比丘们!我能随意达到四色定、四无色定、灭受想定与六神通,而阿难也同样可以达成’吗?”“不,尊者!”“或他曾说:‘大迦叶也同样可以达成?’”从上面这件事情可看出,大迦叶尊者并不认为阿难调和的回答足以应对当时的情况或是完全公平的。偷罗低舍的批评显露了她个人对阿难的贪著,他一直都受到女性的喜爱,而他也曾强力支持建立比丘尼僧团。偷罗低舍对阿难情感的贪著,无法被阿难一语带过,因此大迦叶以一种乍听之下有点刺耳的方式回应:“当心,阿难吾友!僧团可能会进一步审查你。”他希望以此警告阿难,避免过度涉入照顾尼众,因为她们可能会变得很喜欢他而引起别人的怀疑。因此,大迦叶的回答,应视为一位离欲阿罗汉对尚未达到究竟解脱者的诚挚建议。然后,大迦叶立即强调,佛陀称赞的是他自己的禅定成就,而非阿难的,这指出了两位长老的心灵层次还差很远,以此激励阿难努力到达那些成就。后来,偷罗低舍比丘尼便舍戒还俗了。大迦叶指责阿难大迦叶尊者与阿难之间的另一次对话,发生在下述场合(在SN16:11提到)。有一次,阿难尊者和一群比丘一起去南山游行。这次,有三十位阿难学生中的最年轻僧侣,脱下僧袍还俗了,阿难结束这次游行后,回到王舍城并去见大迦叶尊者,当礼敬他并坐下后,大迦叶说:“阿难吾友!是什么原因,世尊会说不可有超过三位比丘,在施主家托钵乞食?”“尊者!有三个原因:为了约束行为不端者;为了好比丘们的福祉;以及为施主家考虑。”“阿难吾友!那么,你为何与那些饮食不知节制,又无正念正知的放逸年轻新戒比丘们去游行呢?你的表现就好像在践踏谷粮;你似乎破坏了施主们的信心。你的徒众分崩离析,你的新人正在疏远,你这年轻人真不知道自己的分寸!”“尊者,我的头发都灰白了,却还不能免于被大迦叶尊者唤作‘年轻人’。”但大迦叶尊者仍然重复他说过的话。这件事本应就此结束,因为阿难并未否认这项指责,他反对的只是大迦叶指责时伤人的方式。为了回应这项劝戒,阿难也曾试图让学生更严谨地持戒。但是,这件事后来还是坏在偷罗难陀比丘尼手里,她和偷罗低舍都是比丘尼僧团里的害群之马。当偷罗难陀听到阿难被大迦叶尊者称作“年轻人”时,义愤填膺地大声抗议,说大迦叶无权批评如阿难一样睿智的比丘,因为大迦叶过去曾是别派的沙门。偷罗难陀就这样将僧团事务转变成涉及诽谤的人身攻击。因为从我们先前的陈述可以看出,大迦叶原本是以独立沙门的身份出家,而非别派的信徒。偷罗难陀就像任性的偷罗低舍一样,很快就舍戒还俗了。当大迦叶尊者听到偷罗难陀的言论时,他对阿难说:“偷罗难陀比丘尼所说的话鲁莽而轻率,因为我出家以后,除了世尊、阿罗汉、正觉者以外,没有追随过其他老师。”然后他提到他初次和佛陀相遇的故事。(SN16:11)第八章佛陀般涅槃之后接下来要说的是,大迦叶尊者和阿难的关系与佛陀般涅槃后大迦叶尊者取得僧团领导地位密切相关。佛陀入灭佛陀入灭时,五个最重要的弟子当中,只有阿难与阿那律两人在场。舍利弗与大目犍连都已在那一年早前入灭,而大迦叶和一群比丘们,正在从波婆城(Pāvā)前往拘尸那罗城(Kusinārā)的路上。途中,大迦叶尊者走到路旁坐在一棵树下休息,那时正好有位裸形外道经过,手上拿着一支据说只生长在天界的曼陀罗花。当大迦叶看到那朵花时,就知道有不寻常的事发生,所以它才会在人间被发现。他问沙门是否听到任何关于他的老师——佛陀的消息,沙门告诉他:“乔答摩(Gotama)沙门已在七天前入般涅槃,这朵曼陀罗花就是我从他去世的地方捡来的。”大迦叶召开第一次结集的因缘在大迦叶那一群比丘当中,只有阿罗汉们保持平静与镇定,其他还未解脱烦恼者都匍匐在地,哭泣与悲叹:“世尊太早般涅槃了!‘世间之眼’太早从我们眼前消失了!”然而,僧团中有位老年时才出家的须跋陀(Subhadda)比丘对他的伙伴们说:“够了,朋友!勿悲伤、勿叹息,我们终于摆脱大沙门了。我们一直被他的话困扰,他告诉我们:‘这对你是适当的,那是不适当的。’现在我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无须再做不喜欢的事了。”大迦叶尊者当时并未回应这些冷酷无情的话,这可能是为了避免因为指责须拔陀比丘,或如他应得的令他还俗而引发争端。但我们稍后会看到,在佛陀荼毗后不久,大迦叶就针对此事,主张召集长老会议,以为后世保存法与律。然而现在,他只是劝比丘们不要哭泣,要记得诸行无常。然后就和同伴们一起继续向拘尸那罗城前进。八分佛陀舍利直到那时,拘尸那罗城的首长始终无法点燃佛陀葬礼的柴堆。阿那律尊者解释,当时在场的无形天人们想延迟葬礼,直到大迦叶尊者赶来向大师遗体做最后礼敬为止。当大迦叶尊者抵达时,他右绕三匝,双手合十,恭敬地顶礼如来双足。在他那一群比丘们也随之顶礼之后,柴堆竟然自行燃烧起来。如来遗体火化是很难得的大事,对于如何分配舍利,在家众与后派遣来的使者之间起了争执。受过教诫的尊者们避免卷入争执,其他比丘如阿那律与阿难也是如此。最后,有位受人尊敬的头那(Dona)婆罗门决定将舍利分成八份,平分给八个要求者。他自己则拿走装舍利的容器。召开第一次结集大迦叶尊者将所分得的舍利拿给摩揭陀国的阿阇世王(Ajātasattu),然后,他想到要保存佛陀的精神遗产——法与律。他会想到如此做,全是因为须拔陀挑战僧团戒律与主张废除戒律。大迦叶以此为警讯:除非现在就订下严谨的标准,否则未来将无从保存。如果须拔陀的态度散布开来——早在佛陀还在世时,就已有数群比丘抱持这种态度——僧团与教法就会迅速地衰败与覆灭。为了防患于未然,大迦叶提议召集诵出法与律的长老大会,为后世保存它们。优波离诵出律藏,阿难诵出经藏他将这建议转达给聚集在王舍城的比丘们,比丘们都同意,并在他们的要求下选择了五百位长老,他们全都是阿罗汉,唯一的例外者是阿难。阿难的处境非常尴尬。由于他尚未达到究竟目标,因此不被允许参加集会;但由于他最擅长背诵佛陀的所有经典,所以又一定得出席。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对他最后通牒:一定得在结集开始前证得阿罗汉果。所幸他赶在会议开始前那一晚完成使命,因此获得资格并成为第一次结集的五百人之一。当时其他比丘都已离开王舍城,前往参加集会。会议进行的第一个项目——律,由律藏第一专家优波离(Upāli)尊者诵出。第二个项目,编纂经典中的教法,是在大迦叶尊者的质问下,由阿难诵出所有经文,后来被结集成《经藏》(SuttaPi?aka)的五部。主张不可舍弃微细戒最后讨论的是关于僧团的特别事务。其中,阿难提到,在佛陀入灭前不久,曾同意舍弃微细戒。当阿难被问到是否曾问佛陀,这些微细戒是指什么时,他承认忽略了这点。如今在集会中,比丘们对于这件事表达各种意见。由于并未获共识,大迦叶请与会大众三思,如果贸然舍弃戒律,在家众与公众会指责他们,佛陀一去世就急着放松戒律。因此,大迦叶建议应保存戒律,无有例外,最后就做成这样的决定。在主持第一次结集后,原本就受到高度尊敬的大迦叶尊者地位更加提升,而被视为僧团的实质领袖。最主要是因为他相当资深,是当时存活最久的弟子之一。之后,大迦叶将佛陀的钵传给阿难,作为忠实保存佛法的象征。因此,一般认为大迦叶是僧团中最有价值的接班人,而他则选择阿难为继他之后最有价值的人。遗体禅坐鸡足山中在巴利文中,没有关于大迦叶去世时间与环境的记载,但在梵文史书里的“法之大师”中,根据北传佛教,提供了一个大长老的奇特结局。根据这个记载,在第一次结集之后,大迦叶了解到自己已完成使命,并决定般涅槃。他传法给阿难,对圣地做最后礼拜后,就进入王舍城。他想要通知阿阇世王自己即将入灭,但国王正在睡觉,大迦叶不希望吵醒他。于是单独爬上鸡足山顶,盘腿坐在岩洞中,并决定要保持身体的完整,等到未来佛弥勒(Metteyya)出世。大迦叶要将乔答摩佛的袈裟——世尊在他们首次见面时亲手赠予的那件粪扫衣,亲手交给弥勒。然后,大迦叶进入究竟的涅槃,或根据另一种说法——入灭尽定。此时大地震动,天人散花在他身上,山则阖起并将他包在里面。不久之后,阿阇世王与阿难去鸡足山要看大迦叶。山开启一部分,大迦叶的身体呈现在他们面前。国王想要将它火化,但阿难告诉他大迦叶的身体必须保持完整,直到未来佛弥勒出世。然后山又再度阖起,将阿阇世王与阿难隔离在外。中国佛教传统标示鸡足山的位置是在中国西南,中国有许多传说都记载,有虔诚的信徒前往朝山,历经艰难,就是要一睹在等待未来佛出世的大迦叶禅坐遗体。第九章大迦叶的偈在《长老偈》中,有四十颂(Thag.1-0)归于大迦叶尊者。这些偈反映了大长老的一些特质与德性:他的苦行习性与少欲知足,他对自己与同修比丘的严格,他的独立精神与自主,他对独居与远离人群的喜爱,他对禅修与定境的投入。这些偈也显示出长行文章中未呈现的事:他对周遭自然之美的敏感度。这里只选录部分偈,我们读到的几乎全都是莱丝·戴维斯(C.A.F.RhysDavids)与诺曼(K.D.Norman)的翻译。少欲知足,乐于苦行首先,是劝诫比丘对比丘生活的四种基本资具,要练习少欲知足:“我从山居走下来,进入城市行乞食,行礼如仪见一人,麻风患者正进食。“满手鳞癣与病状,将一勺食布施我,于彼置食入钵时,一指掉落于其中。“我于墙角坐下来,享用他布施之食,吃时以及结束后,我无丝毫厌恶感。“残羹剩饭以为食,难闻尿液为医药,露天树下为住所,以粪扫衣为衣服。专精于此诸事者,山河大地皆其家。”(Thag.4-7)攀爬山岩,离欲修禅定当大迦叶被问到,为什么在年迈时仍每天上下攀爬岩石,他回答:“高山巨岩陡峭坡,有人攀爬极费力;以神通力大迦叶,正念正知佛之子。“每日托钵回住处,爬上高耸之山岩;迦叶离欲修禅定,恐惧战栗皆舍弃。“每日托钵回住处,爬上高耸之山岩;迦叶离欲修禅定,熄灭炽燃之贪欲。“每日托钵回住处,爬上高耸之山岩;迦叶离欲修禅定,所作皆办已漏尽。”(Thag.8-1)树化云彩,于山岩心喜悦人们又问大迦叶尊者,为什么以他的年纪,还想要住在森林与山上。难道不喜欢竹林精舍或其他城里的寺院吗?“迦利树花星罗布,我于此区心喜悦,象声回响实可爱,此山岩令我欣喜。“湛蓝云彩之色光,流泉淙淙清且凉,赤色甲虫覆其上,此山岩令我欣喜。“湛蓝云峰如实塔,如有尖顶之高楼,象声回响实可爱,此山岩令我欣喜。“于我足矣欲修禅,于我足矣坚且觉,于我足矣比丘身,坚定欲求究竟果。“于我足矣欲安乐,具坚定心之比丘;于我足矣欲精进,坚定心之安稳者。“彼如亚麻之蓝花,如覆云彩之秋空,且有鸟群许多种,此山岩令我欣喜。“无俗人群访此山,唯有在地之鹿群,且有鸟群许多种,此山岩令我欣喜。“清水流过宽峡谷,鹿与猴群常出没,苔藓湿毯覆其上,此山岩令我欣喜。“五部合奏之音乐,无法给我这般喜,如从一心之所得,我获佛法之正智。”(Thag.6-1)超越三界,苦行第一在接下来的偈中,大迦叶尊者发出他自己的“狮子吼”:“尽此佛土之范围,除了大圣本人外,我是苦行第一者,无人堪舆我相比。“大师已受我服侍,佛陀教法已完成;沉重负担已放下,后有之根已拔除。“乔答摩不执无数,于衣于住或于食;彼无染如净莲华,超越三界向出离。“四念处为彼劲项,大圣具信为彼手,其上彼眉圆满智,熄灭诸欲明行足。”(Thag.7-0)佛法司库·阿难第一章阿难的个人道路在所有随侍佛陀的大比丘中,阿难(ānanda)尊者在许多方面都占有一席独特的地位。出家与学法阿难的独特地位早在出生前就已开始。根据传统说法,他和佛陀都是从兜率陀天(Tusita)降世,并在同一天出生在同一个释迦贵族的武士阶级(即刹帝利)。他的父亲甘露饭王(Amitodana),是佛陀父亲净饭王(Suddhodana)的兄弟,因此两人是堂兄弟,他们一起在释迦国的首都迦毗罗卫城(Kapilavatthu)长大。甘露饭王也是另一位大弟子阿那律(Anuruddha)的父亲,但可能是和不同的妻子所生。当阿难三十七岁时,便和阿那律、提婆达多(Devadatta)与其他许多释迦族的贵族子弟,一起加入佛陀的比丘僧团。阿罗汉毗罗咤师子(Bela??hasīsa)是他的老师,教导他比丘戒。阿难证明他自己是个积极与精进的学生,他在第一次雨安居期间,就到达入流果(Vin,2:)。后来他告诉同修比丘们,说法第一的富楼那弥多罗尼子(Pu??aMantāniputta)尊者,在修行期间对他帮助很大。富楼那尊者教导新进比丘佛法,对于五蕴与“我”的关系有深入的解说(SN22:83)。当阿难在聆听富楼那说法时,他愈来愈深入洞见五蕴无常、苦与无我的本质。一旦观慧成熟,他便突破至入流的道与果。阿难一直都满足于比丘生活。他已进入解脱道,了解出家之福,那是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同行的一种喜悦。在出家生活的第一年里,阿难完全沉浸在自净其意的喜悦中。他轻易地就融入僧团,并逐渐培养出愈来愈强的禅性与心智力量。作为侍者的八项要求当佛陀与阿难都五十五岁时,佛陀召集一次比丘会议,并说:“在我领导僧团二十年中,曾有过许多侍者,但没有一位完全适任,他们一再显露出一些任性来。现在我五十五岁了,需要有个值得信赖与可靠的侍者。”所有圣弟子们立刻表态,但佛陀都没有接受他们。于是大比丘们都看着谦虚退让的阿难,请他承当。由于阿难身为比丘的表现无懈可击,阿难似乎注定要担任这个角色。当被问到为什么只有他未表态时,他回答佛陀最清楚谁最适合担任他的侍者。佛陀对他很有信心,所以他才未表达意愿,虽然他也很想成为大师的侍者。于是佛陀宣布,对他来说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阿难。阿难对于能雀屏中选并未感到骄傲,反而要求八件事。前四件在性质上是否定的:一、大师绝对不可赠予他衣服;二、大师绝对不可将得到的食物分给他;三、大师绝对不可将得到的住处赐予他;四、大师绝对不可将他纳入任何私人之邀请之列(例如说法的场合,或要应供时。)另外四件是肯定的:五、如果他受邀应供,他要求能将邀请转给佛陀;六、如果有人自远方来,他要求有权引导他们去见佛陀;七、如果对于佛法有任何疑惑或问题,他要求能在任何时候厘清它们;八、如果佛陀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开示,他要求有权私下为他重说一次。阿难解释,如果他未提出前四种情况,人们可能会说他接受侍者职位是为了亲近大师以贪图物质享受。而如果未表达后四种情况,人们会说他在履行职务之时并未注意精进于道业。佛陀对于这些合理的请求全都答应,因为它们都是如法的。从那时起,阿难就一直担任侍者随侍在侧,佐理世尊达二十五年。历二十五年,不断增上修行在这期间,他还是和先前十八年还是默默无名的弟子一样,不停努力追求解脱。他说他自己:“经历二十五年整,我不断增上修行;世间欲念未曾生,洞见最胜之佛法。“经历二十五年整,我不断增上修行;世间瞋念未曾生,洞见最胜之佛法。”(Thag.9-0)偈中提到的二十五年,就是他担任佛陀侍者的那段时期,而非整个比丘生涯。在这段时期,虽然他还是“有学”——一个不断增上的修行者,心中无有贪念与瞋念;这暗示着,他和佛陀的密切关系,以及对佛陀的虔诚奉献,都和自己的解脱无关。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胜任这职位,做为随侍佛陀的侍者。第二章阿难的声望在巴利藏经中,出现许多次对阿难的赞叹。擅长说法的老师例如,有一次憍萨罗萨罗国(Kosala)的波斯匿王(Pasenadi)会见阿难尊者,并询问他正确身、语、意行的标准。阿难以一贯的颖慧回答,国王听了很高兴,就送他一件贵重的衣服。之后,阿难向世尊禀报这次会面,于是佛陀对全体比丘大众说:“比丘们!这是憍萨罗国波斯匿王的收获,他很幸运能得到会见与供养阿难的机会。”(MN88)阿难是个擅长说法的老师,因此在佛陀觉得自己身体不适的场合,会毫不迟疑地请他代替,此事发生在迦毗罗卫城(Kapilavatthu)佛陀与释迦族的亲属之间。当释迦族要启用一间新别墅时,他们邀请佛陀与比丘们在那里度过首夜,为那个地方祝福。佛陀在那里说法许多个夜晚,然后对阿难说:“阿难!对释迦族人说弟子修道的进阶训练。我背痛,需要休息一下。”于是,阿难对行者的完整修行做了详细的说明,从基本的戒律到究竟的阿罗汉果智。当结束时,佛陀站起来说:“善哉,阿难,善哉!你已针对声闻的进阶训练,为释迦族做了一次杰出的开示。”好几次阿难说法时,佛陀并不在场。习惯上,佛陀有时会先做一段简短而扼要的开示,然后就起身回房,似乎要让比丘们自行梳理他话中的意义。这时,比丘们会去找博学多闻的长老,请他们详细解释佛陀谜一样的谈话。通常他们会先去找“论义第一”的大迦旃延(Mahākaccāyana)尊者,如果他不在,就会去找阿难,“因为阿难尊者受大师与睿智道友们的赞叹”。然后,阿难就会完整地解释佛陀开示,事后比丘们会将阿难的话告知佛陀。佛陀总是会说:比丘们!阿难是智者,深入法义。如果那样问我这件事,我的回答就将会和阿难一样,就是那个意思,你们应将它牢记在心。”(见SN35:,;AN10:)“法”的活化身阿难通达“法”的程度,佛陀甚至称他为“法”的活化身。有一次,一位在家弟子问佛陀,在他对“佛”与“僧”礼敬后,他应如何礼敬“法”——当时“法”尚未被记录在书籍中。佛陀回答:“”善男子!如果你想礼敬‘法’,就去礼敬佛法司库——阿难。”于是,在家弟子邀请阿难应供,并供养他一块贵重的布料。阿难将它献给舍利弗,舍利弗则又转献给佛陀,因为只有他才是诸福之因(Jat.)。另一次,阿难回答完佛陀的问题而离开之后,佛陀告诉其他比丘:“阿难虽然还是个有学者,但要找到智慧和他一样相同者,并不容易。”(AN3:78)在世尊般涅槃前不久,他说:“就像刹帝利、婆罗门、吠舍与沙门见到转轮圣王很喜欢,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与优婆夷对阿难也是如此。如果有四众之一去见阿难,单是他的风采,就会带给他们喜悦。当他说法时,他们则会因为他的话而喜悦。当阿难恢复静默时,他们则犹嫌不足。”(DN16)没有敌人的人鉴于如此众多的赞誉与欣赏,不难想像阿难背后所遭遇的嫉妒与憎恨一定也不少,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因为阿难是个没有敌人的人。这样稀有的好事绝非偶然,他在许多前世就已是如此。阿难毕生对佛法的投入如此彻底,名声根本无法触及他或令他骄傲。他知道这些好处都是拜佛法之赐,秉持这样的态度,他的内心毫无骄傲与自满。不骄傲的人没有敌人,也不会遭人嫉妒。如果有人如阿难同父异母兄弟阿那律,避开一切社交而完全转向内在,那么没有敌人就很容易。但阿难夹在佛陀与他的众多信徒之间,经常将自己暴露在心胸狭隘者的敌意与憎恨之下。因此,他没有敌人、对手、冲突与紧张的生活,可说是近乎奇迹。这真的是阿难独一无二的特质。受到同修比丘告诫或批评的例子虽然阿难也曾遭到善意的批评或偶尔受到告诫,但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为了改变个人的行为,友善的提醒或警告,或甚至是实质的责备,都有助于达到更高的净化。如果认真看待,这种批评将能带来更多内在的清明,以及他人更高的尊敬。但阿难受到告诫的例子,大多是社会行为或戒律的小细节。它们很少触及自我净化的事,以及他对法义的理解。兹举例如下。不得为自己烹煮有一次,当佛陀深为胃胀所苦时,阿难为他煮稀饭,之前这么做都有效。佛陀告诫他:“对沙门来说,不宜在屋里准备食物。”在此事之后,佛陀便制定一条比丘不得为自己烹煮的(Vin.1:-11)。阿难从那时起便谨遵此戒,因为他完全了解,对他而言于遵守此戒的必要性。去村庄须着三衣有一次,阿难去托钵时未穿僧伽梨(sa?ghā?ī)。同修比丘提醒他注意佛陀所制的戒,比丘去村庄时一定得穿三衣。阿难衷心接受,并解释他只是忘了。由于这两件事,都和简单的戒律有关,因此很快就解决了,(Vin.1:)。如阿难这样拥有最杰出记忆力的人,还是可能忘记一些事,那是因为入流者不圆满的缘故。然而,佛陀要求比丘们要时时注意日常生活的小细节,因为更高的精进修行就是建立在这样的戒律基础上。这有助于消除纯粹智力上的理解与我慢。须注意他人贪著于己的危险另一种针对阿难的批评,是大迦叶尊者所作的两个例子。有一次,阿难请大迦叶陪他去尼众道场为比丘尼开示。起初大迦叶有些迟疑,后来还是同意了。当开示结束时,一位任性的比丘尼责怪大迦叶作了所有谈话,而未让阿难说一句话。她说那就犹如卖针的小贩想卖针给制针的人一样。阿难乞求大迦叶原谅她,但大迦叶回答,阿难应有所约束,否则僧团就会开会检讨他的行为(SN16:10)。大迦叶希望这次责备能提醒阿难,在他热衷于教导比丘尼佛法时,别忽略了个人贪著的危险。这个批评无疑对阿难的未来很有帮助。须照顾新出家者的道心第二件事发生在佛陀入灭后不久,三十位阿难的弟子舍戒还俗时。大迦叶责备阿难并未照顾好这些年轻人。他和他们一起去游行,而他们当时都仍无法自制,饮食无度,缺乏正念正知。因此,大迦叶说他是个“践踏新粮,破坏施主信心,徒众正在分崩离析者”。最后,大迦叶说:“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知道他自己的分寸。”对这个更为严厉的指责,阿难只是回答他头上都已长出灰发,而大迦叶却还称他为“年轻人”。也许在这情况中,阿难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低估了弟子们的世俗习气。阿难并没有为自己辩护,毕竟他还不是阿罗汉,仍有些烦恼习气,他只是对批评的方式有些意见。然而,如大迦叶这样的阿罗汉,一定知道何种批评形式对阿难最有帮助。无论如何,大迦叶在这两个例子中责备阿难,都是出于对他的关爱,他们之间一直都维持着绝佳的关系。须注意自己的觉悟另一位优陀夷(Udāyī)比丘,也曾批评阿难。阿难曾问世尊,他的声音会在宇宙中传多远。世尊回答,诸佛是不可测度的,可以传得比一千世界(含一千日、一千天、一千梵界)远,甚至比三千世界更远。他们可以放光穿越那一切世界,和声音一起到达住在那里的所有众生。阿难对于这样的描述感到很高兴,它无所不摄并超越一切层面,他因此叫道:“我真是幸运,有个如此具大势力的无上师!”优陀夷驳斥他说:“阿难吾友,你的大师具大势力,与你何干?”这些话是个严厉的指控:阿难一直都只看到佛陀个人,而忽略了他的真实利益——自己的觉悟。佛陀立即站在阿难这边说:“不是这样,优陀夷,不是这样,优陀夷!如果阿难未得完全解脱就死了,因为他心的清净,他会七次成为天王,或七次成为南赡部州之王。但是,优陀夷!阿难会在此世就证得究竟解脱。”(AN3:80)佛陀在阿难面前作这样的预言,显示对他的信心。佛陀知道阿难并不会因为对佛语的广大知识而疏于修行。这番话也显示出,佛陀发现借由肯定阿难的努力与精进,来保护他免于自责或他人的责备是有效的,将能为阿难在此世带来最高的成就。如来只有在一个人表现得非常诚恳而非轻忽时,才会如此宣示。佛陀对阿难的告诫佛陀主动对阿难的告诫只有一次,也是最重要的。应避免沉溺于闲谈佛陀指示阿难去监督给比丘们做衣服的布料分配,阿难圆满地完成了这项任务。佛陀称赞他很谨慎,并告诉其他比丘阿难很会缝衣服,他会作好几种缝边。对一位善巧的比丘来说,为衣服缝边有其必要性,这样它们才不会从边缘磨损,从而能使他免于因为粗心毁损施主的供养而而遭到指控(Vin.1:)。之后,当佛陀住在他的故乡附近时,他看见寺院准备了许多席位,就问阿难是否有许多比丘住在那里。阿难证实了这点,并补充说:“世尊!现在是准备我们衣服的时候了。”在此,阿难是针对佛陀的指示:一个比丘应妥善照顾自己的衣服。然而,阿难似乎安排了某种形式的裁缝班,以教导同修比丘们这项受到赞扬的裁缝技艺,可能因此才有共同的夜间裁缝时间。阿难并未考虑到,这会演变成如家庭聚会般的谈话时间,比丘们可能因此而沉溺于闲谈。唯恐比丘落入世俗社交的危险,因此佛陀对此作了严正的声明:“喜欢社交,或在伙伴关系中得到喜悦或满足,或喜欢亲密,或因而高兴,这种比丘不应受到赞叹。受赞叹的比丘,应随其意愿达到出离的喜悦、独居的喜悦、平静的喜悦与觉醒的喜悦,但在群聚时,这是无法达到的。”凡是乐于社交者,则无法达到只有在独居时才能获得的喜悦。即使那样的人能入定,成就也是不稳固的,很容易就动摇与失去。对于喜好伙伴关系的人而言,要达到究竟解脱可说是困难重重。因此,人们应接受这样的劝诫:执取任何一个事物,都会因为它内在的无常而造成痛苦。这是“法”的普遍性。佛陀接着对阿难详说修行之道。因为阿难具有深厚的定根,所以佛陀没有提到八圣道的前七项,而是从第八项的正定开始。他在此详细解释最高目标——灭受想定,并强调只有在独处中,借由努力调心才可能达到这目标。陶壶的比喻我们可以说佛陀利用事实的与个人的这两种方法,帮助阿难一次性彻底斩断剩余的世俗喜好。最后他以这比喻作为结论:“因此,阿难!为了你长远的利益与快乐,要对我保持善意,而非敌意。我不会像陶工对待未烧制的陶胚般对待你。我会对你反复劝诫,阿难,反复考验。只要是够健全的人,就能经得起考验。”如果有人看过《犍陀罗本生》(GandhāraJātaka,Jat.),就会比较容易了解这个比喻,它谈到阿难的过去世。他曾经是个国王,后来放弃王位出家,菩萨也是如此。有一天,一位沙门——未来的阿难,被人发现储存少量调味的食盐,那违反沙门清贫的规定。菩萨指责他说:“你已放弃王国的一切财富,但现在又开始储存食物。”这个沙门因此不悦。他回答,一个人不该以责备的方式伤害另一个人;不该以粗暴的言语责备,犹如以钝刀去切割东西。菩萨回答:“朋友之间说话,不应像陶工处理未烧制的脆弱陶胚。朋友应可以责备,因为只有透过反复劝诫与持续的建设性批评,才能给予对方犹如陶土烧制后的坚硬度。”听完之后,这个沙门请求菩萨原谅,并恳请他出于慈悲,持续地引导他。因为陶器在当时是常见的商品,陶壶的比喻在那个时代是易于了解,它暗指敏感度与需要小心处理。因为陶工拿陶胚土壶时,需要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以防破掉。然后,在过火之后,他会反复测试它,看看是否有瑕疵或裂痕等,并只有在烧制良好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它。他会一再轻敲它,直到声音通过测试为止。同样地,只有健全的人——具有杰出特质者,才能达到阿罗汉的道与果。在那个过去世中,菩萨的责备很有成效,它引领阿难——那个沙门——到达梵界。这一次,在他们的最后世中,它也很有成效,因为阿难高兴地接受批评,虚心、认真地对待它,并遵循它,直到完全灭苦。第三章佛陀的侍者树立阿难名声的德行之一,是他担任佛陀的侍者。佛陀曾说他是所有侍者中最优秀的,是曾担任这职务的比丘众中的第一人(AN1,chap.14)。如影随形的侍者事实上,“侍者”一词并不足以完全表现阿难尊者的职位。诸如“秘书”或“助理”的称谓,都无法表现出他的随侍,以及在许多细节上最亲密地辅佐世尊的方面;而“仆人”一词,则太强调附属的涵意,而忽略了组织与指导这方面,并遗漏了亲密的方面。在《长老偈》里他的三首偈中(Thag.1-3),阿难总结他在佛陀最后三分之一人生中服侍他的方式:二十五年我侍佛,以敬爱行善服侍,如影随形不曾离;二十五年我侍佛,以敬爱语善服侍,如影随形不曾离;二十五年我侍佛,以敬爱意善服侍,如影随形不曾离。”如果从世上的文献来看,在经常伴随伟人的密友中,没有任何人能和阿难相比。长期以来,他对大师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列举如下:阿难帮佛陀打水洗脸、帮他扇风、打扫他的寮房,以及缝补他的衣服。晚上阿难就睡在附近,以便随时侯传;他陪佛陀巡视寺院(Vin.1:),在会议之后检查是否有比丘遗留东西;他为佛陀传达讯息(Vin.2:),并召集比丘,有时甚至是在半夜(Jat.)。当佛陀生病时,他为他拿药。有次同修比丘们忽略了一个患重病的比丘,佛陀与阿难一起为他清洗,并将他带往疗养处(Vin.1:-2)。阿难就这样执行许多日常的工作,犹如好母亲或关心的妻子一样,妥善照顾他觉悟堂兄的身体健康。佛陀与大众沟通的桥梁此外,他也是个好秘书,帮助佛陀和数千名比丘顺利沟通。他和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一起,试着找出并解决团体中会出现人际关系的种种问题。例如憍赏弥(Kosambī)地区比丘们的争执(AN4:),以及提婆达多(Devadatta)所造成的僧团分裂(Ud.5:8;Vin.2:ff.)。阿难在澄清疑虑与维持次序上,扮演重要的角色。他经常是比丘们的中间人,安排他们会见佛陀,或将佛陀的话带去给其他教派的成员。他不拒绝任何人,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桥梁而非障碍。有好几次,比丘们大声喧哗,佛陀请阿难去了解原因。阿难总是能完整地解释,佛陀之后便据此采取适当的措施(MN67;Ud.3:3;Vin.4:)。这几次中的最后一次很重要。在佛陀授意下,阿难召集喧哗的比丘大众,责备他们的行为并遣散他们。之后,这群人就各自隐居,并努力净化自己的心,结果在雨安居结束时,所有的人都达到三明。于是佛陀再次召集他们,当他们来到佛陀面前时,他正安住在不动定中。比丘们了解佛陀禅定的深度,便坐下来入于相同的禅定,就这样度过当晚的前四个小时——真正“问候”圣者的适合方式。之后,阿难起来请佛陀欢迎已到达的比丘们,但因为他们都在不动定中,所以没有人听到他的话。又过了四个小时,阿难再次请求,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静默。第三次,黎明时,阿难又起来在佛陀前面顶礼,合掌请佛陀欢迎比丘们。这时佛陀才出定,并回答阿难:“阿难,如果你能了解我们的心,就会知道我们都已进入不动定中,听不到任何话语。”(Ud.3:3)由此事可以看出,阿难拥有坚持不懈的耐心,但也有他的限制。这件事发生后,可能促使阿难下定决心,无论有多少工作,他仍一次次地禅修。传统经典上提到两次,他问佛陀适合他独处修行的禅修主题。一次世尊告诉他,专注于五蕴(SN22:0);另一次,则是观六内处(SN35:86)。在阿难为别人请求佛陀的许多事中,下面的事值得一提:当耆利摩难陀与颇勒具那(Phagguna)比丘生病时,阿难请世尊去探病,并为他们说法打气(AN10:60,6:58)。此外,在给孤独长者建议下,向佛陀建议在祇园精舍立塔的也是阿难(Jat.)。过去世的协调能力以这种种方式,阿难的表现堪称是兼具父性与母性的热心比丘。他在组织、协调与安排方面的能力,从前就已展示过。在过去世的经历之中,他曾以类似的方式辅佐过帝释天王。在少数几个提到阿难过去世在天界与梵界的例子里,他多扮演帝释天王主要的帮手与助理;特别是作天界的御者摩多利(Mātalī,计有四例,Jat.31,,,),或工神毘首羯摩(Vissakamma,Jat.),或雨神钵纯提(Pajjunna,Jat.75),或乐神般遮翼(Pa?casikha,Jat.)。愿自我牺牲的热情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阿难愿自我牺牲。当提婆达多放野象要杀害佛陀时,阿难奋不顾身地挡在佛陀身前,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佛陀被杀或受伤。佛陀三次请他回来,他都不从。只有当世尊以神通力移开他时,才使他打消牺牲念头(Jat.)。阿难的这个举动,让他的名声更加远播。佛陀告诉其他比丘,阿难在过去世就已有四次牺牲自己的意愿。在遥远过去世身为在菩萨身边的动物——天鹅(Jat.,,)或羚羊(Jat.),当时菩萨被困在陷阱里。在另一个例子中,菩萨先为猴子母亲牺牲自己,然后是阿难(Jat.)。在其他三个记载的例子中,阿难在他的前世,透过细心与技巧拯救了菩萨的生命。这些故事凸显了阿难的美德,以及他和佛陀之间由来已久的关系。第四章佛法司库具足五种特质的弟子在佛陀宣布的杰出弟子当中,阿难尊者是唯一在五种特质上被宣布为杰出者。其他比丘都只擅长一种,或有两位比丘擅长两种,但阿难是被宣布为五种特质皆第一的比丘弟子:一、多闻者,即通晓很多佛陀的开示者;二、具念者,即具有良好记忆(正念)者;三、正行者,即精通教法秩序者;四、坚定者,即在研究等各方面皆坚定者;五、佛陀的侍者。五种特质皆源于正念如果我们仔细看便会了解,这五种特质皆源于正念。正念是心的力量与忆念的力量——统领回忆与观念。它是随时能运用心的功能以随其意愿,做它的主人。简而言之,正念是谨慎、守纪、自制、控制与自律。狭义来说,正念是忆念的能力,阿难的这项能力已达到惊人的程度。他能立即记住一切事情,即使只听过一次。他能正确无误地重复佛陀的开示到六万字,而不会遗漏任何一个音节;他能诵出一万五千首佛陀的四句偈。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听起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们常人的记忆之所以会如此有限,是因为心早已塞满了千百件无用的事,使得我们无法真正掌握记忆。佛陀曾说,我们忘记事情唯一的原因是五盖——贪欲、瞋恚、昏眠、掉悔与疑(AN5:),或其中之一。因为阿难是“有学”,所以他能随意放下这些障碍,并完全专注在所听闻的事情上。因为他不为自己求任何事,所以能毫不迟疑或扭曲地吸收开示,正确地整理它们,知道如何归类,在不同的表达方式中认出共同的元素,并像自信而熟练的住户,能在黑暗的记忆回廊中找到他的路。从大师的口出生这所有因素都归入“多闻”的特质中。在这个意义上,多闻者已抛开固执,成为能容纳实相的容器;他既已听闻许多实相,这也意味着他已去除自身所拥有的非实相。这种人是“从大师的口出生”,是真实的修行者,因为他让自己被佛陀的教法所塑造。因此,多闻者是最谦虚与最认真拥护实相的人,一切善的事都记在心里,并根据他们来行动,他将这归因于从老师那里听来的“法”,而不会说是自己的能力。这种人是真正谦虚的。多闻的特质,被称为阿难五种特别能力里的第一种,根据记载,他的所有弟子也都博学多闻(SN14:15)。但佛陀说,在这方面很难找到和阿难一样的人(AN3:78)。当舍利弗问阿难,哪种比丘能为牛角沙罗树林增添光彩时,他这么回答:“有比丘是多闻者,他记得所听闻的,并珍惜它们,对于那些初、中、后皆善,以及以正确方式口耳相传完全清净梵行的教法,这一切他都广学多闻,谨记在心,并借由口诵的方式让自己熟悉,以他的心检视,并以正见彻底洞察。他对四众听者说法,以完整、局部或契理契机的方式,导引他们究竟断除潜伏的烦恼。”(MN32)第二种特质——正念(sati),在此意味着内心保留听到的开示,以及它们对自我探究的应用。第三种特质——趣(gati),不同译者有不同的解释,但根据古代注释,它是指察觉开示的内在关联与连贯性的能力。阿难能做到这点,因为他非常了解相关教法的意义与重要性,以及其言外之意。因此,即使他的念诵被问题打断,仍能从中断处接着念诵下去。第四个特质——坚定(dhiti),是指他对研究工作,及记忆、念诵佛陀话语,还有随侍佛陀,都能精进且不屈不挠地奉献。第五也是最后一个特质,是完美的侍者,如先前所述。佛法司库这五种特质合在一起,使阿难在僧团中取得特殊职位——“佛法司库”(dhamma-bha??āgārika,亦有“佛法守护者”之意)的资格。在政府组织里,bha??āgārika是库藏官——负责贮藏、保存、守护与分配国家财富者。如果库藏官不适当、不负责任,政府的税收就会减少,国家也会陷入破产与灾难之中。如果库藏官是精明的,国家财富就能被明智地运用,国家也会享有繁荣与太平。全世间之眼在佛陀的教说中,财富就是佛法,以及教说的弘传、久住。特别是在佛陀般涅槃后,这些教法需要被细心地保存,以及忠实地传递给后代子孙。因此,佛法司库的角色非常重要,持有的人借由在世上完整地保存佛陀教法,就能理直气壮地自称为“全世间之眼”:“若有人想了解法,彼应求助于此人,具多闻之持法者,佛陀睿智之弟子。“具多闻之持法者,大觉宝藏守护者,彼是全世间之眼,应礼敬具多闻者。”(Thag.0-1)在选择阿难为他教说的守护者时,佛陀选择了一个人格特质完全符合这职位需求的人。借由广学多闻,阿难完美地接收了四十五年来佛陀所传的各种教法;借由敏锐的秩序感,他能以正确的顺序忠实地保存它们,并以符合佛陀本意的方式解释其结构。借由坚定,他一直非常努力,且弟子们在他的管教下,也都能接收完整的教法并正确地修行,然后再辗转传给他们的弟子。在佛教传统中,佛陀的教法共有八万四千“法蕴”(dhammakkhandha),在一首偈之中,阿难宣称自己已经完全接收它们:“从佛接收八万二,再从比丘收两千,共八万四千法蕴,启动佛陀之法轮。”(Thag.4)众人的楷范因为他在随侍佛陀的比丘里的关键地位,阿难自然成为受人瞩目的焦点,使得他必须面对许多人。对所有亲近他的人来说,他在许多方面都是楷范,包括:他清净的行为;他对佛陀与僧团无怨无悔的关心;他坚定的友谊;他的耐心;他随时都准备帮助别人。一些潜在的冲突,只要有他在甚至不会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也会受到他的影响而缓和与解决。阿难是个没有敌人的人,透过他所示范的身教与言教,带给别人强烈而深远的影响。他身为佛陀忠实伴侣的形象,尤其给当时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阿难永远都能掌握情况,就如国王对事务拥有最高超的理解力。由于他的谨慎,他因而能处理、安排佛陀和僧团的所有日常事务。透过杰出的记忆力,他能从经验中学习,永远不会重复同样的错误,而多数人由于缺乏记忆力,总是一再地犯错。因此,他很会认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他还是能应对得当,不会让人有受到敷衍的印象。他的慎重,自然而符合事实的情况,以致所有理性的人都会同意他。第五章阿难对女性的态度因为他自然的仁爱与慈悲胸怀,阿难对于四众弟子的福利特别关心,不只对比丘与优婆塞,同时也对比丘尼与优婆夷。促成建立比丘尼僧团事实上,如果没有阿难,可能只会有三种弟子。根据律藏记载,他是促成建立比丘尼僧团的人。(Vin.2:;AN8:51)佛陀三度拒绝姨母的请求当许多释迦贵族陆续在他们杰出同族的座下舍俗出家时,他们的妻子、姐妹与女儿,也纷纷表达要在佛陀座下出家的想法。许多释迦族的女子,在佛陀的姨母摩诃波阇波提·矍昙弥(MahāpajāpatīGotamī)的带领下,去找佛陀,请他成立比丘尼僧团。摩诃波阇波提三次提出请求,但佛陀三次都回答:“别急,矍昙弥!女人不应于如来法律信乐出家,弃家学道。”佛陀结束在迦毗罗卫城的停留后,于比丘众的陪同下,前往数百里外的毗舍离(Vesālī)。摩诃波阇波提和几位释迦族女跟随在后。抵达目的地后,她站在精舍外,“双足肿大,四肢蒙尘,满脸泪水,并不断哭泣”。阿难看见她这个样子,便询问她悲伤的理由,她回答是因为佛陀三度拒绝她建立比丘尼僧团的请求。阿难请求佛陀允许女人出家阿难出于同情,决定为摩诃波阇波提求情。他去找大师,并三度重复她的请求,但每次都被佛陀挡下:“别急,阿难!女人不应于如来法律信乐出家,弃家学道。”于是阿难决定使用间接的方式。他问佛陀:“女人如果于如来法律信乐出家,弃家学道,是否能得入流果、一来果、不来果或阿罗汉果呢?”佛陀证实这点。于是阿难换个方式提出请求:“如果女人可以办到这点,更何况摩诃波阇波提·矍昙弥曾给予世尊很大的帮助:她是你的姨母、家庭老师与保姆,在你的母亲死后以自己的奶水喂养你;因此,如果世尊能允许女人于如来法律信乐出家,弃家学道就太好了。”阿难在此提出两个论点。他的诉求是:第一、女人在僧团中也能达到最高圣果,成为阿罗汉,这目标在世俗生活中很难做到;第二、他提出非常个人的因素,摩诃波阇波提在佛陀幼年时曾给他很大的恩惠,如今那是他帮助姨母获得究竟解脱的一个好理由。为了回应这些论点,佛陀同意建立比丘尼僧团,并随之提出一些预防措施与规定。佛陀制定“八敬法”从这件事有人可能会认为,需要有阿难的聪明论点与热心坚持,才能改变佛陀的心意。但正觉者的心意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因为他一直都活在究竟实相中。在此发生的事,一切诸佛都曾遇到过,因为他们都建立过比丘尼僧团。这整件事并非为了阻止女性建立分支僧团,而是为了借由这样的迟疑,强调蕴藏于其中的危险讯息。为了这个缘故,佛陀制定了“八敬法”,那是非常挑剔的,只有最适合的女人才会同意遵守它们。他们也尽可能在最审慎的态度下,要求僧团中的两性要分开。尽管如此,世尊还是宣布,因为建立比丘尼僧团,正法只能维持五百年,而非原来的一千年。为比丘尼之师的资格在佛陀宣布比丘尼的戒规后,阿难问比丘作为比丘尼老师的资格。佛陀并未回答他必须是阿罗汉,而是指出八个实际而具体的条件,如阿难等人虽然并非阿罗汉,也可能拥有这些条件。这八个条件是:第一、比丘尼的老师必须是正直的;第二、他必须拥有佛法的广博知识;第三、他必须熟悉戒律,尤其是比丘尼戒;第四、他必须是个善演说者,具备和蔼可亲与流利的表达能力,发音正确并能清楚地传达法义;第五、他应该能以启发、激励以及鼓舞的方式,教导比丘尼佛法;第六、他必须一直都受比丘尼欢迎,并受她们喜爱,也就是她们必须是尊敬、敬重他的,不只是当他称赞她们时,甚至是在她们受责备的情况下,犹能如此;第七、他和比丘尼永远不可有淫行;第八、他必须是受具足戒至少二十年的佛教比丘。(AN8:52)阿难帮助女众所遭遇的麻烦由于阿难曾帮助女众建立比丘尼僧团,他当然也想帮助她们在圣道上更进一步,这也为他带来一些麻烦。对心生贪爱的比丘尼说法在缺乏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有两个比丘尼为他挺身而出,向大迦叶尊者抗议。这两位比丘尼后来都舍戒还俗,由此显示出,她们已不再能和老师阿难继续维持必要的客观与纯净的心灵关系。更极端的是,在憍赏弥某位不知名比丘尼的例子。她因为生病而派人传话找阿难,请他来探病。事实上,她是爱上阿难,想要诱惑他,但阿难泰然自若地完全掌握情况。在对她的开示中,他解释这个身体是由滋养,渴爱与我慢而生,但人们能以这三者为净化的方法。被滋养所支援,人们可以超越滋养;被渴爱所支援,人们可以超越渴爱;被我慢所支援,人们可以超越我慢。比丘舍弃这些滋养,将能帮助他过清净的生活;借由希求清净的支持,他能升华渴爱;而我慢则激励他往前到达别人已达到的境界——灭除一切烦恼。以如此的方式,他就能在适当的时候,超越滋养、渴爱与我慢。但是,还有第四个身体出生的因——性交,那是完全不同的事,佛陀称它是破坏通往涅槃之桥的原因,它绝对不可能被升华为成圣之道。这位比丘尼听完开示之后,便从床上起身,顶礼阿难,忏悔自己的罪过,并请求原谅。阿难接受她的忏悔,并说在僧团中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从此之后自我克制是有益的(AN4:)。这件事是个绝佳的例子,我们看到阿难契理契机说法的精湛技巧。协助皇宫恢复平静另一件发生的事和波斯匿王的妻妾有关。虽然她们很想学习佛法,但却无法去寺院听佛陀开示。身为国王的女人,她们犹如笼中之鸟般被限制在后宫,对她们来说这实在很不幸。于是她们便去找国王,请他要求佛陀派遣一位比丘来宫中教导她们佛法。国王同意了,便问妻妾们比较喜欢那位比丘。她们互相交换意见后,一致要求国王去请佛法司库——阿难来教导她们。世尊答应国王提出的要求,从那时起,阿难便定期去教导这些女人佛法(Vin.4:-58)。在这期间里的某一天,皇冠上的一颗珠宝被偷了。搜遍了每个地方,女人们为了此事感到非常烦心,因此不像从前一样专心与积极地学习。阿难问明原因后,出于慈悲,他便去找国王,建议他召集所有的嫌疑者,给他们机会悄悄地还回珠宝。他请人在宫中的庭院搭起一个帐篷,在里面放一大壶水,并让每个人单独进去。结果,珠宝窃贼单独在帐篷里,将珠宝丢入壶中。因此,国王取回财产,窃贼也免受惩罚,宫中又重新恢复平静。这件事提升了阿难的声望。比丘们称赞阿难,因为他透过温和的方法,让事情恢复平静(Jat.92)。请佛陀给予的最后教诫在佛陀入灭前不久,阿难问了佛陀一个关于女人的问题:“我们应该如何和女人相处,世尊?”“不要看她们。”“但如果我们看到了呢,世尊?”“不要对她说话。”“但如果她和我们说话呢?”“保持正念与自制。”(DN16)这个问题是阿难看到佛陀即将入灭时提出的,就在准备葬礼之前。因此对他来说,这问题一定很重要。他自己并无须练习自制,因为他已克服性欲二十五年了。但他一次次看见两性关系的问题如何激起狂乱的情绪,并在和年轻比丘的讨论中,他一定从旁得知,他们要超越欲爱,过完全清净无瑕的梵行生活,是多么困难。他或许也谨记佛陀曾对建立比丘尼僧团将危害正法延续所作的警告,因此可能希望将佛陀对于这议题的最后教诫,给予当时的人与后续者。第六章阿难与同修比丘在所有的比丘当中,舍利弗尊者是阿难最亲密的朋友。阿难和他的异母兄弟阿那律的关系,似乎反而没有那么亲密,因为后者喜欢独居而阿难则喜欢人群。舍利弗是和佛陀最相像的一位弟子,阿难可以用和佛陀说话的相同方式,和舍利弗交谈。与舍利弗的友谊,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所有的比丘当中,只有舍利弗与阿难两人得到佛陀亲授的尊号:舍利弗被称为“佛法大将(dhammasenāpati),而阿难则被称为“佛法司库”(dhammabha??āgārika)。在此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互补的角色。舍利弗犹如狮子,是主动出击的老师,而阿难则比较像保护者与库藏官。在某些方面,阿难的方法更像大目犍连的,大目犍连的个性也是像慈母般与守成的。阿难与舍利弗经常如团队般一起工作。他们曾两度拜访生病的在家施主给孤独长者(MN;SN55:26),并处理憍赏弥地区比丘们的争执(AN4:)。他们彼此也有许多佛法上的讨论,彼此的友谊如此密切,因此当舍利弗般涅槃时,阿难所有的禅定训练都派不上用场,感觉就如堕入深渊一般:“四方八面皆暗淡,教法于我渐模糊;吾之圣友确已逝,一切皆没入黑暗。”(Thag.)因为噩耗的冲击,他的身体感觉像虚脱了,甚至佛法的支援在那一刻也似乎弃他而去。于是佛陀便安慰他,思惟舍利弗是否从他身上取走了他的戒、定、慧、解脱与解脱知见。阿难不得不承认,这些最重要的事都不曾改变,又说舍利弗曾是他和其他人非常有益的伙伴与朋友。再次,佛陀以过去一直教导的——凡有生必有灭——来提醒阿难,而将这对话导引到更高的层次。对其他弟子来说,舍利弗之死就如大树失去主干一样,但这应该只是被当作“以自己为岛屿,以自己为皈依处,不要寻求外在的皈依”的另一个理由才是(SN47:13)。劝导鹏耆舍比丘放下爱欲阿难和其他弟子们的许多讨论都有记载下来。但这里只能提到一些。有一天,鹏耆舍(Va?gīsa)尊者陪阿难去王宫,教导后宫女人佛法。鹏耆舍个性上似乎有强烈的爱欲倾向,当他看见宫中严饰的美女时,心中便充满爱欲。突然觉得持之以久的比丘独身生活,就如铅块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俗与纵欲的想法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当他们私下交谈时,鹏耆舍向阿难解释自己的困境,并请求他协助与引导。由于鹏耆舍是僧团中诗文第一者,他以阿难的族名乔答摩(Gotama)称呼他,并以偈说:“我被爱欲所燃烧,吾心全被火吞没;教我如何熄灭它,出于慈悲乔答摩。”于是阿难也以偈回答:“此是缘于颠倒想,汝心才被火吞没,转移美丽之净相,爱欲所系之方面。“观五蕴身如陌路,视彼为苦而非我;熄灭强大欲之火,切莫一再引燃它。“当修无相之禅观,抛弃我慢之习气,于是借由破我慢,汝将重获安稳心。”(SN8:4;Thag.1-6)阿难向鹏耆舍指出,他因为执著女性魅力的表相,所以才会不断为爱欲添补燃料。迷恋美色会导致失落感,心表现出厌倦,而厌弃出家生活。因此,鹏耆舍必须冷静地思惟那些看似美丽与可爱的事物,他必须以禅观的解剖刀切开身体,进入迷人的表相底下,看看隐藏于其中的不净与痛苦。以这个方式,欲望便会消退,他就能从世俗欲乐的诱惑中,坚定不屈地站起来。帮助阐陀比丘证得入流果阐陀(Channa)比丘因对佛法有疑惑而苦恼。佛陀在世时,他就已经很顽固、任性而难以调伏,世尊般涅槃后,他更是充满焦虑感。虽然他谦虚地从其他比丘寻求指导,但仍不满意自己的进步。他能了解五蕴无常,但当思惟无我时,就会停滞不前,因为害怕涅槃会毁了这个宝贵的自我,因此他来听取阿难的建议。阿难先对阐陀已能放松固执,认真地想了解佛法,表示他的喜悦。阐陀很高兴,并专心聆听阿难解释佛陀对迦旃延氏(Kaccānagotta)比丘的开示(SN12:15),开示主题是超越有边与无边。听完阿难的解释之后,阐陀(车匿)便达到入流的道与果。因此,他高兴地大叫,能有像老师一样这么睿智的朋友真是太好了。他终于得以安住在“法”上了。第七章与佛陀的对话佛陀与阿难为指导别人而对话如果有人将佛经视为无声、和谐的讨论法的对话,那么整部经藏事实上都是由阿难与佛陀的对话所组成。佛陀开示时,阿难总是在场,只有少数不在场的情况,事后佛陀都会为他再重述一次。佛陀经常首先回答阿难提出的教法的问题,目的是为了阿难的心灵成长,或针对在场所有比丘而说。对于听者而言,当两位专家在互相讨论某个主题时,总是比独自一人说话更有激励作用。因此,许多佛陀与阿难之间的对话,都是为了指导别人而说。佛陀解释阿难的提问有几次,当佛陀来到某处时,他会借由微笑,创造开示的特殊机会。阿难知道正觉者不会无故微笑,立刻就了解到事有蹊跷,便会询问佛陀为何微笑。于是,佛陀便详细解释过去发生在该处的一个本生故事。对话之中,由阿难提出问题的次数,远多于佛陀。例如,阿难问哪种香气不同于绽放的花朵,而会逆风传送。答案是:皈依三宝、持戒与布施者的戒香(AN3:79)。另一次,阿难问在僧团中如何才能活得快乐。答案是:如果他自己持戒,但不责备别人不持戒;如果他注意的是自己,而非别人;如果他不担心默默无闻;如果他能轻易地达到初禅至四禅;最后,如果他能成为阿罗汉。因此,到达圣者之道的第一步,是不批评别人或注意别人,只要求自己(AN5:)。阿难问:“什么是戒的目的与功德?”佛陀回答:“为了免于自责与罪恶感,以及拥有正知。”阿难又进一步问:“什么是正知的目的与功德?”佛陀回答:“他能在善念与善行中得到喜悦,在进步中感到快乐。并为进一步的努力铺路。”“那会导致什么结果?”“他将体会到内心的至乐、入善与圆满的喜悦,并因此产生深定与慧。”(AN10:1)阿难就这样问了许多佛法的观点。佛陀指正阿难的见解有时阿难会向佛陀报告自己的一些见解让世尊指正,世尊会接受或指正它们。例如有次他去找佛陀,说:“依我之见,世尊!善知识占了梵行的一半”。没想到竟遭到佛陀反对:“别这么说,阿难!清净的善知识不只占了梵行的一半,而是梵行的全部!”因为如果他们不是以佛陀为最佳的善知识为他们指出正道,那么那些梵行会是什么模样呢?(SN45:2)阿难最著名的言论,应该是他在《大缘经》(MahānidānaSutta,DN15)中的开场白:“世尊,缘起甚深,但对我来说,它却显得再清楚不过。”再次遭到佛陀反对:“不是这样,阿难,不是这样!这个缘起的本质与外表都甚深,它真的难以洞见。由于众生不了解与洞见这个原则,因此才被困在生死轮回中,找不到解脱的方法。”然后佛陀以各种角度为阿难解释缘起。佛陀以譬喻为阿难解说佛法有一次,阿难看见一个弓箭手表演特殊的技法。他告诉佛陀这令他印象非常深刻——由于阿难来自武士阶级,原本就偏好这类武艺表演。佛陀便以譬喻因势利导,而说了解、洞见四圣谛,比用一支箭射穿头发七次更难(SN56:45)。另一个记载说,阿难有次看见佛陀的一位弟子——著名的婆罗门生闻(Jā?usso?i),独自驾驶他闪亮的白马车。他听到人们大声赞叹,说那马车是所有马车里最漂亮的。阿难向佛陀报告此事,并问他根据佛法,人们如何描述最佳的马车。佛陀使用许多譬喻,详细解释通往涅槃的车乘:信与慧是拉车的动物,惭愧是煞车,智是缰绳,正念是车夫,戒是璎珞,禅定是车轴,精进是车轮,平等心是车辕,出离是底座;慈爱、不害与独处是武器,忍辱则是它的盔甲。(SN45:4)第八章阿难的前世须摩那鸠摩罗发愿成为侍者阿难在过去十万劫前在莲华上佛座下,发愿成为大弟子。莲华上佛是住在汉沙瓦低(Ha?savati)王城的难陀王之子,其弟是须摩那鸠摩罗(Sumanakumāra)太子,统治一片其父赐封的城邑。有一次,莲华上佛和十万名比丘随从住在首都时,须摩那鸠摩罗奉父亲之命前往边境平乱。当返回首都时,父亲要封赏他,他选择邀请佛陀与僧团到自己的城市,在三个月的雨安居期间供养他们。太子对佛陀的侍者须摩那(Sumana)比丘印象非常深刻,在安居期间特别仔细观察他。三个月结束时,他虔诚供养佛陀与僧团一切资具,顶礼佛足,并将功德回向发愿,希望未来能在一位正等正觉者座下成为其侍者。佛陀观察未来而告诉他,他的愿望会在十万劫后乔答摩佛的教团中实现。据说从那天起,须摩那鸠摩罗就感觉到,他已手持衣钵走在乔答摩的身后。本生故事中的阿难在本生故事中,我们经常发现阿难早期化身的重要特色。在这些故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阿难和菩萨——未来佛陀之间非常密切的关系。他通常是菩萨的兄弟、儿子、父亲、助手、同僚或朋友。在此所举前世的三个例子,强调他自己圆满德行所作的努力。完整检视他的前世可以看出,他只有几次是天神或动物,大多数是人。相形之下,阿那律几乎都是天神,而提婆达多则经常是动物。放下欲望的国王,成为梵天阿难与菩萨是出生于贱民阶级的堂兄弟,他们在烟熏恶臭的地方工作。为了避免受人轻视,他们伪装成年轻的婆罗门,去德迦尸罗(Takkasilā)的大学学习。后来身份被识破,遭到同学的痛打,一位睿智而善良的人出面阻止,并建议他们出家成为沙门。他们遵从这建议,但由于欺骗的恶业,命终后转生为一只雌鹿的后代,他们形影不离,最后一起死在猎人的箭下。在下一世中,他们成为鹰,并再次被猎人射杀。自此之后,他们低于人道的转生便结束了。阿难转生为王子,菩萨则是皇家教士的儿子。从世俗的眼光来看,阿难的地位较高,但菩萨则天赋异禀;他能记得上述全部三世,而阿难则只记得他身为贱民那一世。菩萨在十六岁时,成为精进修行的沙门,而阿难则成为国王。之后,菩萨去拜访国王,并赞叹出家之乐,并解释世俗生活的不圆满(苦)。阿难承认他了解这点,但仍无法放下欲望,他的执著就如大象深陷在沼泽中。因此,菩萨建议他,即使身为国王也能持戒。例如,可免收不公平的税金,并支援沙门与教士。反之,当他情欲高涨时,他应想到母亲:在他身为婴儿完全无助时,若无母亲的照顾,他永远无法成为国王。于是,阿难下定决心成为沙门,后来两人都达到梵界的成就(Jat.)。一钱国王,出家为沙门菩萨虽然生为贫穷的劳工,却努力维持布萨(uposatha)。由于这个善果,他转生为国王。阿难在他的王国中,是个贫穷的运水工,所有的财产只有一个钱币而已,他将它藏在某处的一块石头下。当人们在城里举行节庆时,运水工的妻子劝他好好享受,并问他是否有钱,他说有一个钱币,但远在十二里外。她请他去拿,并说她自己也存了一样的金额,他们可以用那些钱购买花、香与饮料。阿难顶着正午的酷热出发,期待欢度节庆。当经过王宫庭院时,口中唱着歌,国王看见了,就问他为什么如此高兴。他回答因为被热切的欲望所驱使,并未注意到天气炎热,并说出自己的故事。国王问他宝藏有多少:是十万件吗?当他最后得知只有一个钱币时,他大声说阿难不该顶着酷暑走路,它会给他相同的钱币。阿难回答,他很感谢,因为如此就有两个钱币了。于是国王给他两个钱币,但阿难说他仍会取回自己的钱币。国王激动起来,便提高赠予到百万,甚至总督的职位,但阿难仍不放弃自己的钱币。只有当国王将一半的王国分给他时,他才同意。这王国便一分为二,而阿难则被称为“一钱国王”。有一天,这两个国王去打猎。当他们累了时,菩萨将头靠在朋友的膝上,就睡着了。这时阿难竟想杀死国王而独吞天下,正要拔剑时,想到自己原本只是个乡巴佬,蒙受国王隆恩,竟会生起如此的邪念。于是又收剑入鞘,但那欲望却一再地生起。一想到这个难以遏制的想法,可能会让自己做出蠢事,于是他抛开剑,摇醒国王,顶礼他并请求原谅。菩萨原谅他,并说阿难可拥有整个王国,他会满足于作阿难的总督。但阿难说他已打消权力欲望,想要出家成为沙门。他已看到欲望的因,以及它如何增长,如今想将它彻底根除。之后他去喜马拉雅山禅修,而菩萨则继续留在世间(Jat.)。贪婪的国王,成为菩萨盟友菩萨是波罗奈国正直的国王,他修持王德:布施、持戒,并遵守布萨日。那时有个大臣不断想染指后宫的妃子,当被逮捕时,仁慈的国王赦免他的死刑,只是放逐他,并准许他带着家眷与财富同行。之后,这位大臣迁往邻国王宫,成为国王的心腹,他告诉国王可以轻易占领波罗奈,因为那国王太仁慈了。但邻国的国王阿难很怀疑,因为他相当清楚波罗奈国的权势与力量。这个大臣建议他可以破坏波罗奈国的一个村庄作实验,如果有人被逮捕,国王甚至可能酬赏罪犯。果不其然,当抢匪被带到菩萨面前并哭诉他们是迫于饥饿时,国王竟发钱给他们。这使阿难相信奸臣的话是真的,于是便出兵波罗奈。菩萨军队的主将保护王国,但菩萨说他不想成为伤害他人的因。如果其他国王想要波罗奈国,他便会送给他。于是他让阿难逮捕他,并关入牢内。菩萨在狱中对贪婪的国王阿难修慈悲观,此时阿难正陷入狂热与罪恶的陷阱中。最后阿难请求菩萨原谅,并归还王国,发誓永远做他的盟友。菩萨重回王座,并对大臣们说不害的功德与福报,他说因为和侵略者保持和平,数百人得以免于战死沙场。然后,他放弃王位,出家成为沙门,并达到梵界的成就。而阿难,则继续当国王(Jat.)。第九章佛陀最后的日子凸显阿难与佛陀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一部经是《大般涅槃经》(MahāparinibbānaSutta,DN16)——佛陀最后那段日子与般涅槃的记录。这些记录传达了一种特殊的分离情感,那对阿难来说尤其痛苦。那也是佛法衰弱的第一个小征兆,随着距离佛陀的年代愈来愈远,它会逐渐消失,直到一位新的佛陀出世为止。这整部经的主旨,是劝人要把握时机,修行佛法。它再度反应了阿难的完整性格,因此我们将跟着它的脚步前进,强调以阿难为主的那些段落。佛陀拯救跋耆族这部经的第一节是从摩揭陀国的首都王舍城开始,七年前提婆达多试图分裂僧团,结果失败。阿阇世王仍统治着摩揭陀国,波斯匿王刚被推翻,释迦族面临悲惨的结局,阿难的许多近亲都被杀害。那时,三个著名的刹帝利族——拘利族(Koliya)、末罗族(Malla)与跋耆族(Vajjī),住在靠近喜马拉雅山区的恒河北方,他们都独立于阿阇世王之外。阿阇世王想要灭掉跋耆族,将其土地并入日益茁壮的帝国中。佛陀无法阻止那些未进入僧团的释迦族人被消灭,他们有自己的业报要偿还,但他帮助了跋耆族,后来也间接帮助了末罗族。这是佛陀晚年时外部的“政治”背景。此事的细节详述如下。跋耆族能继续存在的七项特质阿阇世王命令大臣禹舍(Vassakāra)去找佛陀,宣布想入侵跋耆族的企图。禹舍来传达讯息时,阿难尊者就站在佛陀背后为他摇扇。佛陀转向阿难,问了他七个关于跋耆族生活方式与情况的问题。阿难回答,跋耆族经常召开集会并和谐地商议;不会毁弃制定的国法;遵从长老的训言;不会强奸妇女;尊敬寺庙与圣地;不会撤回对道场的布施;对于一切阿罗汉与沙门都给予保护与护持。佛陀说,以这七项特质,人们可以预期跋耆族会兴盛,而非衰亡。佛陀先前曾给他们这七项规定。禹舍回答,这七个特质中的任何一项,都足以确保此族的继续存在,只要跋耆族能继续遵守,国王就不可能征服他们,除非透过内部失和或背叛。禹舍信服地离开,并向国王报告,若贸然对跋耆族开战不会成功。那时的印度人对具有心灵力量者有很大的信心,因此道德优越的暗示就足以阻止一场战争。一直到后来,在佛陀入灭后,国王才可能侵入跋耆族,因为那时他们已背弃了美德。使僧团兴盛的七项告诫佛陀曾以这高度政治性的讨论作为教育的机会,他请阿难召集当地所有比丘,给他们能使僧团兴盛的七项告诫:“比丘们应经常聚会;并和合地尽力于僧团的职务;他们不应制定新的律法,而应遵守已制定的律法;他们应尊敬赞叹长老,并听受其忠告;他们应抗拒渴爱;乐住阿兰若;并随时保持正念。那么,志同道合者就会被吸引前来,那些已在过清净生活者也能安住。”在佛陀对比丘们说完这些话之后,以如下精简的教法总结,它在这个故事中重复出现了许多次:“此是戒、此是定、此是慧。修习戒成就,则定有大利益、大果报;修习定成就,则慧有大利益、大果报;修习慧成就,则心完全从欲漏、有漏、见漏及无明漏中解脱。”佛陀教导阿难自作皈依在这番告诫后,佛陀便展开最后的旅程。他总是前往那些想要了解佛法,或需要澄清误解,或可以阻止暴力的地方。在这段最后的旅程,他先朝恒河方向走到那烂陀(Nālandā),它后来成为佛教著名的教育中心。它靠近舍利弗的出生地,舍利弗就在出生地离开佛陀,因为他想在般涅槃前,待在此处教导母亲佛法。在道别时,舍利弗再次赞叹佛陀:“世尊!我对世尊有如此的信心:没有任何人拥有比世尊更高深的智慧。”然后,佛陀便和比丘们前往跋耆国的首都吠舍离,他曾称赞过该族的美德,而阻止阿阇世王入侵。他在那里罹患重病,完全以意志力压抑疾病,因为他不想在未再次召集弟子之前辞世。佛陀会生病,是因肉体的不圆满,但能以意志力控制疾病,则是因心灵的圆满。阿难为佛陀生病而沮丧,情绪低落到无法正确地思考。他对佛陀说,只有想到佛陀不会在未给比丘们一些僧团规定就般涅槃时,才稍感安慰。但佛陀却反驳他:“阿难!僧团还能期待从我这里多得到什么吗?我教导佛法从无内、外区别,如来绝无任何藏私。只有自认为应该领导比丘僧团者,或比丘僧团得依靠他者,这样的人才必须给予弟子最后的指导。但如来并无这种想法,因此,他还必须给予比丘僧团什么指导呢?”佛陀接着说:“阿难!如今我差不多八十岁了,生命已走到尽头,我只能勉强维持这个身体,就如有人维持快要瓦解的旧马车一样。我的身体只有进入安住于无相心解脱时,才会自在。”但大师随即又给了阿难一贴良药,以对治由这些话引起的悲伤:“因此,阿难!要作自己的岛屿,作自己的皈依处;要以法为岛屿,以法为皈依,不要寻求其他的皈依处。”阿难未请佛陀继续住世此经的第三节是佛陀停留在吠舍离度过雨安居。有一天在雨后,他嘱咐阿难拿着坐具,陪他到遮波罗(Cāpāla)庙禅修一天。当坐在那里时,世尊看着面前的美景,提醒阿难附近许多美丽的景点。这段乡间叙述的原因看似不明,但到后来就会变得清楚。阿难受魔罗扰乱,不解佛陀的暗示佛陀接着说:“任何成就四神足者,都能让它们成为他的工具与基础,如果他有意愿,将能活过一劫或活满一劫。如来已完成那一切,因此如果受到请求,他可以活到这劫结束。”虽然佛陀已给予阿难如此明显,且完全符合他期望的暗示,但阿难并未请佛陀为了众生而慈悲住世。佛陀不只一次,而是三次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对阿难说,但每次他都未会意。因为他的心受到魔罗蛊惑,魔王对他仍有某种程度的影响力。过去一直都很谨慎小心的阿难,此刻已迷失正念,这种情况先前也曾发生过,但都只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否则我们这一劫将会截然不同。是否有可能在那一刻,阿难只沉湎于陪伴佛陀的喜悦中,因此听不进佛陀的暗示呢?也许就是贪著于陪伴佛陀,再加上诱人的黄昏与平静的森林,更加深他的贪著,以至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最符合他深切期望佛陀活久一点的反应。如果没有魔罗的扰乱,阿难就会请佛陀接受延长寿命的重任,而佛陀出于对世人的慈悲也会同意。但魔罗害怕无数众生会逃脱他的掌握,急于阻止此事,将历史的轨迹封存下来。这个如此戏剧化且引人联想的场景,是属于巴利经藏的神秘事件,人们可以无尽地想象它。魔罗提醒佛陀实践诺言让我们继续这件事:佛陀请阿难离开,而开始入定,阿难则坐在附近树下。然后魔罗出现在佛陀面前,提醒他四十年前刚觉悟后不久的一个承诺。当时,魔罗请佛陀般涅槃而不要传法,但佛陀回答,除非他已彻底训练与指导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与优婆夷,并已妥善建立清净梵行,否则他不会般涅槃。然而如今,那些事都已完成,魔罗也来提醒他该是实现诺言的时候了。佛陀回答:“魔罗!你且安心,不久之后如来便会般涅槃。从现在起三个月后,如来就会般涅槃。”于是世尊以正念、正知,放弃继续住世的意愿,就在如此做时,大地剧烈震动,天上雷声隆隆。那是当他宣布放弃这些自然元素作为其生命基础时,它们的强烈反应。佛陀放弃住世的意愿当阿难察觉地震与雷声时,他问佛陀这现象的原因,佛陀回答有八个原因。第一是当巨大力量移动的场合;其次是当拥有神通的比丘或婆罗门进入某种禅定时;后六个分别是菩萨入胎、出生、如来觉悟、初转法轮、放弃继续住世意愿,以及般涅槃。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一切众生最高者的佛陀和整个宇宙之间,有多么深的联系。接着,有关八众、八胜处与八解脱的说明,似乎有些离题。表面上看来,这些似乎是互不相干的开示。学者们说它们会被插入经文,是因为一开始有八种地震的缘故,于是其他三个“八种”就顺势被带进来。事实上,其中有更深的连结,它们是被设计来让阿难由浅到深逐步地深入,并让他知道佛陀正快速地趋近死亡,不会让他措手不及。在佛陀帮助阿难导向觉悟之道后,他提到自己在四十五年前曾告诉魔罗,于妥善建立佛法之前,都不会般涅槃。如今魔罗出现在面前,而他也告诉魔罗只会再活三个月。因此,如今他已放弃继续住世的意愿,那就是地震的原因。阿难恳求佛陀继续住世此时,阿难毫不犹豫,三度恳求佛陀继续住世一整劫。但佛陀回答,最适当的请求时间已经过去。当阿难第三度请求时,佛陀问:“阿难!你对如来的觉悟有信心吗?”当阿难肯定这点时,他又问:“那么阿难,为什么你要持续违逆如来至第三次呢?”然后,佛陀向阿难说他已让机会悄悄流逝:“这是你的过失,阿难!你并未把握如来所给予的请佛住世的明显暗示。阿难!如果你这么做,如来可能会两度婉拒,但第三次一定会同意。”佛陀也提醒阿难,不只是现在,之前已有十五次表明自己能住世一整劫,但阿难每次都沉默不语。最后,佛陀又补充有关无常的告诫:“难道从一开始我就未教导,一切我们所爱的事物都会变化、分开与离散吗?一切都会成、住、异、灭,没有任何事是不会消散的。此外,如来也不可能收回说过的话——三个月后他将会般涅槃。”因此,他请阿难召集当地比丘前来。他劝与会大众要学习与修行觉悟之道,这在他传法期间都已教导得很清楚了,如此一来,“为了众生的福祉与快乐,出于慈悲,为了世间与人、天的良善、福祉与快乐,这个梵行将可长续久住。”在开示结束时,他宣布“从现在起三个月,如来将般涅槃。”他并给予比丘们一些思惟的偈:“余日无多吾寿尽,离开汝等自依止;精进正念持净戒!坚定守护汝自心!“于此正法律中人,安住正念与正知,应断生死之轮回,并能抵达苦灭边。”纯陀的供养此经的第四节记载,在雨安居结束后,佛陀继续旅程,并宣布不会再返回吠舍离。以律或经印证佛法途中,佛陀对比丘们开示之前说过的相同主题,他说他们会轮回生死,是因为并未洞见四法——圣者的戒、定、慧与解脱,并再次如他在最后旅程中经常说的,强调由戒生定、由定生慧。在下一个休息处,他向比丘们解释,如果有人意图引用他的话时应如何做。佛陀说,他们应记住这些句子,并在律或经中寻求印证,如果在其中无法找到,那么就可以断定它们是那人误学来的,便应拒绝它。这项告诫,对于忠实传递佛陀的话,是非常重要的。直至今日,它仍是人们分辨是否为佛陀所说,或是新编、伪造经典的根据。佛陀严重腹泻之后,佛陀游行到喜马拉雅山旁刹帝利族的所在地——末罗国。这段期间,他可能也到过舍卫国,因为他就是在那里听到舍利弗的死讯。在释迦族的邻居末罗国境内,金匠纯陀(Cunda)邀请他和比丘们应供,主食是一盘旃檀树耳(Sūkaramaddava),佛陀要求纯陀,这盘食物只供养他,而比丘大众则供养其他食物。然后,他要求将剩余的旃檀树耳埋起来,“因为除了如来一人之外,我没有看过其他能吃完它并完全消化的人。”在这顿饭后,佛陀便罹患严重的腹泻,但他平静地忍受它,并未因此中断行程。沿途他都吩咐阿难摊开他的僧袍,因为他已筋疲力尽想要休息。他请阿难到附近溪流取水,但阿难说宁可到河边取水,因为溪水已被许多马车搅动而浑浊了。在佛陀三度要求下,顺从的阿难便前往溪流,此时溪水竟奇迹般地变清澈了。福贵供养金色衣在路上,佛陀遇见末罗族人福贵(Pukkusa),他是阿罗逻迦兰(ā?āraKālāma)的弟子,佛陀以禅定力赢得福贵的信任,使他皈依,而成为佛陀生前最后一位在家弟子。福贵供养佛陀两套金色衣,佛陀收下一件,另一件请福贵供养阿难,在此情况下,阿难并未拒绝礼物。阿难说,衣服的金色和佛陀皮肤的光泽相比暗淡许多,于是世尊说有两种情况,如来的肤色会变得分外明亮,那就是在他觉悟与般涅槃的那天。在当晚的最后几个小时,他就会般涅槃。最好的供养沐浴后,佛陀告诉阿难,任何人都不得因为佛陀吃了金匠纯陀供养的食物后死亡,而责备他。世上有两种最后的供养——供养之后,菩萨获得觉悟;供养之后,佛陀般涅槃。纯陀会从他的供养中得到很大的福报:长寿、健康、权势、名声与转生天界。娑罗树林间的最后法音此经的第五节一开始,佛陀要求阿难陪他去拘尸那罗,到末罗族的娑罗树林。最高的礼敬是安住于法当他们抵达时,阿难为他在两颗大娑罗树之间,安排了一张头朝北方的卧榻。虽然并非开花时节,但满树花开,并散落在世尊身上。天上的曼陀罗花也飘落下来,并伴随着天香与天乐。佛陀接着说:“阿难!这样并非向如来表达最高礼敬的方式。若有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安住于法,如法生活,如法而行,这样的人才是向如来表达最高的礼敬。”那时,尊者优波摩那(Upavāna)正在为世尊摇扇。佛陀要求优波摩那站在一旁,阿难问佛陀为何要他立即让开。佛陀解释,有无数天神从四面八方前来,想见世尊最后一面,因为这是难得一睹的。但由于杰出的优波摩那比丘站在他前面,使得他们看不到他。由此可见,优波摩那内心的光明一定比诸天的洞见力更强。值得礼敬的四个地方阿难进一步问诸天的细节,并得知有些尚未解脱烦恼者,正在哭泣、悲叹;而有些解脱烦恼者,则安定与平静。佛陀又指示阿难:“世间有四个地方值得礼敬,能鼓舞忠实的信众,那就是佛陀的出生地蓝毗尼(Lumbinī)园、成道处菩提伽耶(Buddhagayā)、初转法轮处鹿野苑与般涅槃处拘尸那罗。凡是以信心到这些地方朝圣者,命终之后将转生天界。”如何为佛陀举办葬礼接着似乎有些突兀,阿难问了前面已叙述过的问题,即应如何与女人相处。然后,他问如何处理世尊的遗体。佛陀的回答很直接:“阿难!你不应担心此事,但自思惟,努力护持正法。有智慧的长者,当供养如来之身。”然后,阿难希望知道在家居士如何举办葬礼。佛陀对于荼毗与造塔给了详细的指示。他说有四种人值得造塔:无上的佛陀、辟支佛、声闻阿罗汉与转轮圣王。供养这些塔,也会获得很大的福报。佛陀鼓励阿难解脱烦恼然后,阿难悲不可抑,悄悄地离开而入于精舍,闩锁门栓,暗自饮泣。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对他慈悲有加的世尊很快就会不在了。他二十五年的服侍结果还剩下些什么呢?这个著名的场景在佛教艺术中经常被描绘,让人不禁想起在十字架背后哭泣的基督徒。当佛陀见不到阿难时,便询问他在哪里,并召唤阿难前来,佛陀对他说:“阿难!不要悲伤,难道我不曾多次告诉你,一切都会变化消失吗?诸法怎么可能有生而不灭呢?阿难!长久以来,你一直以慈悲的身、语、意,愉快、敏锐、认真而毫无保留地照顾如来,你已积聚了大福德。阿难!继续努力,你很快就能解脱一切烦恼!”然后,他说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在过去世阿难也曾服侍过他,并获得许多世间福报(Jat.)。佛陀赞叹阿难的特质在佛陀第二次预言阿难很快就会证得阿罗汉果之后,他便转向比丘大众,再次赞叹阿难:“过去一切诸佛都曾有过如此优秀的侍者,未来诸佛也是如此。他待人处事的方法令人钦佩,如果有比丘同伴去见阿难,见已皆心生欢喜;如果他对他们谈论佛法,他们对他的开示也一样欢喜;当他沉默时,他们则怅然若失。而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也都如此,他们听到阿难的教导总是很喜欢,每个人都想再进一步聆听。“阿难就是具有这些卓越非凡的吸引人的特质,这种特质除了他之外,只有在转轮圣王身上才能看得到。”经典中经常出现这种方式,我们在这里也可见到,佛陀对阿难说话的两种互补方式:一方面盛赞他,并告知比丘其伟大之处;另一方面,则提醒他要克服最后的烦恼。于拘尸那罗举行葬礼在这赞叹之后,阿难转移话题到另一个主题上。他建议佛陀最好不要在这荒野山林,而是在舍卫城、王舍城、憍赏弥或波罗奈等大城里般涅槃。值得注意的是,他并未提议回佛陀的家乡迦毗罗卫城,因为它最近才遭波斯匿王之子劫掠与破坏,所以阿难未曾提到它,就如他也未提到吠舍离,因为佛陀已说过他不会再回去那里。阿难认为葬礼在大城里举行,可以由住在该城的在家信众办好一点,但佛陀躺在临终的病床上,详细解释为何拘尸那罗并非泛泛之地。佛陀很久以前曾在此作过转轮圣王大善见(MahāSudassana),且曾在此以转轮圣王的身份留下遗骨不下六次,这次是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个王国的显赫与庄严都已遭到破坏,消失而不复存在。这确实足以让人对世间的有为法,生起厌离之心。最后一位弟子——须跋陀比丘佛陀关于大善见的开示,是他最后所给的伟大教法。随后他就吩咐阿难召集拘尸那罗的末罗族人,好让他们可以向他道别。那时游方行者须跋陀(Subhadda)正好在拘尸那罗,听到佛陀即将般涅槃的消息。他想到佛陀出现于世是多么难得,便想把握最后机会请他释疑。他恳请阿难让他接近佛陀,但遭到阿难拒绝,他说临终病床上的大师不应受到打扰。出于对佛陀的关爱,阿难三次拒绝他。但佛陀听到他们的谈话,便告诉阿难让他进来:“他前来问法是为了求知,而非制造麻烦。”于是须跋陀提出一个问题:“现在所有老师都声称已觉悟,但他们的教法却相互矛盾。到底哪些人是真的觉悟呢?”佛陀不回答这个问题,并说:“哪里能找得到八圣道,哪里就有真正的清净梵行,并能得到沙门四果。如果比丘们活在正道中,这世间就不会缺少阿罗汉或真正的圣者。我出家与说法已超过五十年,只有亲近正法,才有清净梵行。”这个简短的开示,就足以让须跋陀了解佛法的各种观点,并皈依佛陀。当须跋陀请求准许加入僧团时,佛陀告诉他,根据规定,其他教派的沙门必须先通过四个月的见习期。须跋陀随即表示,即使得等上四年的见习,他也愿意。于是佛陀立即接受他,做了最后一次破例,在几分钟内,这位佛陀最后的比丘弟子,便证得了阿罗汉果。佛陀般涅槃此经的第六节从佛陀的最后教导开始。最后的教导首先,佛陀建议比丘们永远不要认为他死后就不再有老师,“因为我去世之后,法与律就是你们的老师。”即使到今天,对他的信徒来说,佛陀在经中的这番话仍具有关键性。其次,在他死后,比丘们不应再无区分地称呼彼此为“朋友”(āvuso),戒腊(vassa)较长的比丘可称呼短戒龄者为“朋友”或直呼其名,而短戒龄者则应使用“尊者”(bhante)。这规定确认德望是根据僧团中的戒腊,而非比丘或比丘尼个人的身份。第三,同意比丘们根据自己的判断,舍弃微细戒与相关规定。第四,同时也是最后的教导,对阐陀(车匿)比丘实施默摈(brahmada??a,直译为“梵罚”)。阿难问这应如何理解,佛陀解释,不应对阐陀说话、劝告或教诫,除非他忏悔。询问有疑者在交代完这些有待阿难去完成的根本外在指示之后,佛陀再次转向与会僧众,问他们对佛、法、僧与修行之道是否有任何疑问。他们应趁佛陀尚未寂灭之前,赶紧提出问题。但连问三次,都没有人回应。于是阿难说这真是令人惊讶,竟然无人有任何疑问。佛陀再度更正他,因为阿难并不确知所有的人真的毫无疑问,该比丘可能只是不希望将它说出来,或在这最后的时刻并未察觉到它,只有拥有一切知者才能以这种方式说话。但其实当时的情况正如阿难所说,而佛陀会如此说,只是为了显示阿难的信心与正觉者的真实洞见不同。在场的五百名比丘至少都是入流者,因为这个成就的表征之一,正是断除疑结。世尊再度转向与会僧众,给他们临终的遗言:“现在,比丘们!我对你们宣说此事:一切有为法的本质终归于灭,应朝解脱目标精进不放逸!”佛陀于第四禅般涅槃在世尊说完这些遗言之后,他便进入四种禅与无色定,最后进入灭尽定。当阿难见到佛陀入灭尽定时,便对阿那律说:“尊者!世尊已般涅槃。”他不再称呼他为“朋友”,而是视之为戒腊长的比丘,虽然两人是在同一天出家。然而,阿那律具有天眼通,于是纠正他:“佛陀是在灭尽定中,他尚未般涅槃。”只有像阿那律这样的阿罗汉,才能认出这最后微细心境的差别。随后佛陀便反向进入九次第定,回到初禅。然后再从初禅逐步进入第四禅,最后就在第四禅中般涅槃。在他生命结束的时刻,大地震动,雷声隆隆,如他所曾预言的一样。曾请佛陀转法轮,本身也是位不来者的梵天娑婆主(Sahampati),说了一首偈,指出即使连佛陀的金刚身也是无常的。身为入流者的帝释天王也说了一首偈,重复佛陀自己说过的名言:“诸行实无常”。阿那律平静地说了两首偈。但阿难则悲叹:“其时甚恐怖,身毛皆竖立;具一切慈悲,此等正觉者。”阿那律安慰大众与阿难尚未达到究竟解脱的五百位比丘,也和阿难一样悲泣。阿那律尊者则安慰全体大众,为他们指出永远不变的无常法则,并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在场的无形诸天上,他们之中也有悲戚者与解脱烦恼者。阿那律彻夜都和阿难谈论佛法,在他们四十三年的出家生活中,这两位个性截然不同的兄弟之间,似乎未曾有过一次佛法对谈。但如今阿那律全心全意地投入照顾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他是如此地需要安慰。到了早上,自然被视为亲近弟子间指导者的阿那律,请阿难通知末罗族(Mallā)人佛陀般涅槃的消息。佛陀荼毗与立塔供养舍利阿难传达讯息之后,末罗族人筹集盛大葬礼所需的一切用品,如花、香等,然后便前往娑罗树林。他们持续七日,以庆祝的舞蹈、歌唱与音乐,以及旗、帜与花、香,礼敬佛陀的遗体。人们可能会质疑他们怎么会在此时想到庆祝,但他们为何应该哀悼呢?那并无法改变什么。他们以歌声与舞蹈表达对佛陀的尊敬:庆祝佛陀已出现于世,庆祝自己已听闻佛陀的法,庆祝佛陀长久以来已走遍印度教导了许多人,以及庆祝佛陀已建立守护佛法的僧团。第七天,他们搭起荼毗的柴堆。当末罗人想要点燃柴堆时,却总是点不着。阿那律解释那是天神在阻止,因为他们想等到大迦叶尊者抵达,他在佛陀最后的日子里并不在场,如今和一群比丘正在赶来拘尸那罗的途中。当大迦叶抵达时,他和同伴比丘一起绕佛三匝,表达对世尊最后的敬意。然后,柴堆自行点燃,遗体烧到只剩骨头,没有任何灰烬。当邻族听到佛陀逝世的消息时,纷纷派遣使者来迎请舍利,以便为它们建塔。但末罗族人却说舍利是他们的,因为佛陀是在他们的土地上入灭。最后,一个聪明的婆罗门劝他们,别为这最伟大和平缔造者的遗骨而争吵,并建议他们将所有舍利等分成八份,这才平息了纷争。这位婆罗门要求拥有装舍利的容器,最后赶到的另一族人则得到煤灰,如此就建立起十个纪念塔。第十章佛陀般涅槃之后安慰悲伤的在家弟子阿难在偈中表达他在大师入灭后的情况:“吾之同伴已辞世,大师也已般涅槃;今唯此谊堪能比,专注正念于身体。“老者如今已辞世,新人少能令我喜;今日我独自禅修,如鸟翩翩入巢中。”(Thag.5-6)在葬礼过后,阿难剩下的唯一责任,就是达到佛陀向他预言的究竟解脱。大迦叶建议他住在末罗族与释迦族附近憍萨罗国的森林中,但当大家知道佛陀的侍者独自住在附近森林中时,访客便蜂拥而至。在家弟子们对于佛陀、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以及他们公正与受爱戴的波斯匿王之死,感到非常难过,希望能得到阿难的慰藉。这四个人全都在同一年内死去。阿难无论日夜,在村庄或森林中,都必须安慰这些在家弟子,始终无法独处。因此,住在森林里的一位天神,考虑到阿难的心灵进步,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以下的建议:“进入严林树脚下,心存涅槃之想法,精进禅修乔答摩!喧嚣于你又何干?”(SN9:5)在天神的劝诫下,阿难心中又重新激起解脱的迫切感。证得阿罗汉,诵出经藏在此同时,大迦叶尊者决定召开僧团会议以强化法与律。第一首偈中,“同伴”所指的是舍利弗。第二首偈中,“老者”是指老一辈的比丘,如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新人”则是年轻一辈的比丘,他们其中有些人一定在僧团中造成麻烦。关于佛教的第一次结集,是引用自Vin.1:ff。由于憍萨罗国的情势并不安全,会议将在阿阇世王的保护下,于王舍城举行。有五百位比丘去参加,其中只有阿难不是阿罗汉。由于阿难通晓佛陀绝大多数的开示,因此会议少不了他。当会议的日期愈来愈近时,阿那律建议,阿难只有在漏尽并证得阿罗汉果的情况下才能参加。阿那律知道这种企图心的力量,它具有激励的作用。当阿难听到这个严格的规定时,他决定要尽一切力量证得涅槃。他彻夜修习四念处,不断地重复打坐、经行、打坐……。黎明时,在经过一整夜的努力后,正准备躺下来,就在他抬起脚,头尚未接触枕头之际,心彻底解脱了一切烦恼。会议开始那天,特地为他保留了一个座位,希望他会成功。其他比丘都入座后不久,阿难透过神通力凌空而至,坐在位子上。当阿那律与大迦叶看见这情景时,知道他已达成目标,于是对他表达由衷的欢喜,然后宣布会议开始。会议期间,大迦叶问持律者优波离关于每一条戒与它的缘起,由此率先诵出律藏。下一个议程是教法,大迦叶先问阿难关于最长的开示,而集成《长部》(DīghaNikāya),其次是中等长度者,集成《中部》(MajjhimaNikāya),然后是其他各部。阿难的过失在诵出法与律之后,阿难提到佛陀最后遗留要他去处理的那些事。他告诉大众,世尊已允许舍弃微细戒。长老比丘们无法就所谓“微细戒”的意思取得一致,因此大迦叶高声说:“如果现在僧团开始舍弃戒律,在家人会说世尊才刚入灭,我们就变得松懈了。由于并不知道佛陀所指的是哪几条戒,因此最好不要舍弃任何一条,如此我们才能确定并未违背佛陀的意愿。”于是就这么做出决定。首先,长老比丘们举发阿难的过失,因为他并未问明微细戒的意思,他应忏悔这个恶作(dukka?a)。第二,他被举发脚先踏在佛陀的衣上,才为佛陀缝衣。他回答自己对佛陀绝无丝毫不敬之意,但如果尊者们认为这是恶作,他愿意承认。第三,他被批评允许女人先礼敬佛陀的遗体。他回答在葬礼时,他考虑到要让女众在天黑前回家,因此才会让她们先行礼敬。但对此他也会接受长老们的裁定。比丘们举发阿难的第四项过失是,他并未请佛住世一劫。阿难辩称当时自己是受到魔罗的迷惑,因此无法为其行为负责,否则怎么可能不作这样的请求呢?阿难面对这些举发时的表现足为模范,虽然他自己看不到任何恶作,该说的事实他也都有说明,但仍服从其他长老们的裁定。转达佛陀对阐陀的惩罚随后,阿难报告佛陀入灭前交代他的第二件事,加重惩罚车匿比丘。长老们请阿难自己去对车匿说明这个决定,阿难抗议说车匿是个凶恶之徒,长老们建议他带一些人同去。于是,他带领一群人到车匿居住的憍赏弥,通知他佛陀最后的遗训,他被宣布为“僧团中的死人。”。佛陀曾对驯马师只尸(Kesi)解释过这个惩罚。他会使用它来对付桀骜不驯的比丘,因为他们的行为无法透过规劝与惩戒而改正。凡是无法以此方式调服的比丘,都会被认为是僧团中的死人——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和他说话。当车匿听到这个说法时,他因过度惊骇而昏倒,恢复意识之后,他感到非常羞愧,世尊竟将对他的惩罚,当作对僧团的最后教导。这激励他尽最大努力精进修行,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证得阿罗汉果。由此可以看出,这惩罚是佛陀为了车匿比丘的利乐所作的最后慈悲之举,即使在佛陀入灭后依然有效。车匿成为圣者之后去找阿难,恳求他撤销惩罚,阿难回答,一旦他达到漏尽解脱,惩罚就已自动失效了。僧团的第二领导者在佛陀般涅槃之后,最受尊敬的弟子——大迦叶尊者便接手僧团的指导工作。然而,他的地位既不像佛陀般是皈依对象,也不是教主,而只是比丘当中最权威与最受尊敬者。他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遵守法与律的表率。对于僧团的一切问题,所有人都请大迦叶裁决,他就这样成为僧团的上首长老。阿难在他之后,成为第二领导长老、第二受尊敬的圣者,负责照顾僧团。在他已成为比丘四十多年后,又比佛陀多活了四十年。在他担任佛陀个人侍者二十五年之后,他成为第一阿罗汉的时间也差不多一样长。在佛陀般涅槃后一百年的第二次结集时,阿难的个人弟子还活着,他是位非常老的比丘,名为萨婆迦眉(Sabbakāmi),据说他在僧团的时间长达一百二十年(Vin.2:)。阿难入灭当阿难一百二十岁时,他自知时日无多,便从王舍城游行前往吠舍离,就像大师所做的一样。当摩揭陀与吠舍离的国王听到阿难即将入灭的消息时,就分别从两地赶来向他道别。为了对双方都公平起见,阿难所选择的死法维持他一贯和善的本质:他以神通力升到空中,以三昧火烧尽身体。然后,舍利被平分与建塔纪念。在他去世后,负责藏经后续编修的长老们,增加了三个偈到《长老偈》里他的选集中:“具多闻之持法者,大觉宝藏守护者,世间之眼阿难陀,已达究竟涅槃果。“具多闻之持法者,大觉宝藏守护者,世间之眼阿难陀,驱除漆黑暗夜者。“多闻强记之觉者,记忆敏锐且坚定,传承正法之长老,阿难陀是大宝库。”(Thag.7-9)……待续……三相等偈“一切行无常”,以慧照见时,乃厌离于苦,这是清净道。“一切行是苦”,以慧照见时,乃厌离于苦,这是清净道。“一切法无我”,以慧照见时,乃厌离于苦,这是清净道。一切布施中,
法布施最殊胜!
欢迎